情迷大荒 第二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厚实古老的王府城堡少见地在深夜门户大开，孙王爷率领着王府官员守在城门前等待着杨志国的到来。皇帝特使反常地夜间来访让孙宏林感到一丝丝的紧张，忽起的暴风驱使黑云笼罩在城堡上空，更加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王宫总管李琦正忙着指挥士兵们搬出珍贵的熊油大灯，大灯由直径一米的青铜底座和密闭玻璃罩组成，其中凝固了满满的熊油。不多时四十座熊油大灯依次亮起，壮实的火苗努力把光芒散发到周围，可惜在不见星光的莽崖深夜仍显得微弱不堪。

“王爷，迎接杨志国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么珍贵的熊油，我完全可以让兄弟们举着火把。”王府护卫队队长牛莽不理解孙宏林为何如此重视杨志国的此次来访。

杨志国本来只是生活在黄岭山脉附近的太岁商人，在某次皇帝出游时靠贿赂皇帝的近侍将女儿献出去做了陪床丫头。之后靠着他的运作，女儿从宫女一路高升至皇妃。杨志国父凭女贵，从平民一跃成为国丈，这次更是耗费心机得到了皇帝特使的肥差。

“牛莽，你真是笨的像头牛，抬头看看你脑袋上的乌云，你的火把在雨中也能发光吗?!”走来的总管李琦无疑是听到了牛莽的话。

“这不还没下雨吗？”护卫队长小声嘟囔着。

李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牛莽便不敢再发出声音。三十多岁的牛莽在年近甲子的李琦面前总是会失去气势，即使他统领着王府唯一的军事力量王家护卫队，名义上已经与王府总管李琦平起平坐。

“王爷，我听说杨志国为人极其谨慎，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登山，深夜的莽崖可没那么安全啊。”李琦深知此刻王爷的担忧。

“这个只有等他来了才能知道。”孙宏林轻瞥下李琦，“上供的太岁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让他带走足够多的太岁，杨志国应该也不会找我们什么麻烦。”

“这次黄岭要求赋税远超往年，足足有两吨，好在刘师傅带领着寻岁师深入莽崖日夜寻找，终于在上个星期凑足了数量，我已经派张丰带着二十个兄弟去守卫了。”

张丰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孙宏林点点头很满意李琦的安排。

“我看这杨志国就是想使个威风，听说他之前只是个太岁贩子，靠卖闺女才到现在的地位，可不得好好显摆显摆吗？！”牛莽抽抽被冷风吹僵的鼻子。

“莽儿，作为队长，你应该对不寻常的事保持高度敏感性，你已经不再是个士兵了。”孙宏林用手轻轻拍在护卫队长厚实的右肩板甲上，“对了，灵儿找到了吗？”

“我已经派孙诏去迎公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夜已经很深了，你还是亲自去找一趟吧。”孙宏林望着头顶压人的黑云有些担忧。

“我马上动身。”牛莽微微躬身就要告退时，耳边传来了马蹄铁与碎石的碰撞声。顺着声音望去，两人一马正向着山顶跑来。

“是公主！”李琦和牛莽异口同声，同时向来人的方向迎去。

不多时四人便遇上，孙诏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三人护住公主把孙灵儿扶在马下。

“李伯伯，牛哥，磊子和小胖还在后边呢，你们派人去接一下。”

“磊子武艺高强，这点夜路不怕的，倒是你怎么敢深夜在宫外逗留，我们都担心死了。”牛莽咧嘴一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牛哥抱歉啦，我先去见父亲，你们记得接下磊子啊。”孙灵儿微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扭头跑向父亲的方向。牛莽吩咐孙诏再去接冯磊与小胖一趟后，便与李琦紧随公主其后向城门方向走去。

脚下的碎石不断撞击着孙灵儿柔嫩的双脚，固执的她不愿慢慢走路，于是便只能蹦跳着，尽量远离尖锐的碎石，在微弱的熊油灯光下，就像一个快活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孙宏林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独女，所有的烦恼和担忧都烟消云散。

“灵儿，你是不是又去山里疯了！”孙宏林一把将女儿拥入怀中，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泥点。

“父王，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嘛。”孙灵儿在父亲怀中撒着娇。

女儿自幼便喜欢冒险，孙宏林曾对此很担忧，但是面对自幼丧母的孙灵儿他总是无法狠心责备。加之发誓不再续弦的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独女迟早要入主孙王府，而勇敢正是一个女王必备的素质。所以对于女儿的冒险行径孙宏林一向不做干涉，没想到这次竟然敢夜探莽崖山。如果不是得知杨志国要在今夜登山，他派人寻遍王宫都找不到孙灵儿的身影，怕是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等送走杨志国得给她找个嬷嬷了，学点王家礼仪也是好的。”孙宏林暗想。

过早的失去母亲，加上孙宏林又整日忙于政务，孙灵儿自幼便跟牛莽等一众护卫队的士兵混在一起，到现在不仅没有半点公主的样子，甚至像个假小子了。

“先应付完杨志国再说吧，希望一切顺利。”孙宏林揉揉怀中女儿的脑袋，努力望着山下的方向，只能看到被无尽的黑暗一点点吞噬的灯光，忽然一些微弱的灯光开始摇曳起来，挣扎了几下便熄灭了。

孙宏林揉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疲劳引起的幻觉，紧接着便传来了李琦嘶哑的吼声。

“冰雹！是冰雹！快护送王爷进城！”

孙宏林护着女儿退进城门内，只见一颗拳头大的冰块快速砸在了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上。李琦一边指挥着士兵抢救珍贵的熊油大灯，一边吩咐牛莽让他的兄弟们在城门前布置火把。

城门前不断有士兵被冰雹击中，呻吟声中，孙宏林听到了一声重重的锣响。

“王爷，皇帝特使到了！”牛莽护着脑袋向城门跑来。

“准备木伞，我们去迎一迎这位杨国丈。”孙宏林向牛莽吩咐着。看着眼前不断砸在地面上的冰块，孙王爷深吸一口气。

远超往年的税赋，杨志国的深夜来访，初秋突降冰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反常。

孙宏林看着身旁的女儿，长叹一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