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的赛博朋克 第六章 坤之初六，履霜冰至（6）

宿命通的特性看似强大，其实是标准的双刃剑，也许旁人突然被拖出世界之外会惊慌失措，但是卢燹不会。这个攻击他的神通与他相伴了将近二十四年，无论是优点缺点还是副作用都熟悉得很，至少还能思考，证明还没死，还有操作的空间。

何况现在是被信息隔绝，虽然无法获取外界的信息，但自身也同时处于无法被观测的状态，精准攻击是无法瞄准的。虽然不排除直接遭受饱和攻击的可能，但如果对方有饱和攻击能力的话完全不需要先用宿命通对他们进行控制才对，直接先手一个大招洗地不就完事了。

那如果是需要准备时间的大范围攻击呢？这倒是可能，但姑且也是有准备的时间，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前完成破解。

没有任何一种神通是完美无缺的，这是所有出身正统教门的神通者的共识，宿命通更是如此。对方封堵了他和外界的信息交流，当务之急是建立足够强力的自我观测，以免在信息孤岛的情况下迷失自我。

卢燹念头刚起手上就有了行动，抬起右手就给自己的左臂挠出了三道血痕。那些中二期常看的动漫经常会有“这份痛苦才是活着的证明”之类的台词，但其实说的还挺对的，加强自我观测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疼痛，原理不明，但如果不想在信息隔绝中变成存在于世界却不能和其他人产生信息交互的隐形人的话就需要这样的手段，就像是“意识到呼吸”然后把呼吸变成手动档一样。

第二步，信息的封锁并不像是其他人想象的那样是拿个麻袋把人装进去，而更像是用刀子随时切断所有的因缘弦，旧有的新生的都要时刻切断，是个需要维持大脑高速运转外加巨量体力的工作。而如果能加强自身与世界的联系就可以加大攻击者的脑力负荷与体力消耗，这也是卢燹几乎从来不用这种手法的原因，维持单目标的信息孤立就足以让他无力应付其他的危险了，这还是对方不会应对的情况。而如果对方会应对的话所需付出的算力就会指数增加。

而增加与世界的因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忆，在脑中反复回忆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加深自己与世界的双向纠缠，就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负担。这是普通人只要会就能做到的事情，而作为宿命通的神通者，卢燹能做出的应对远超普通人——

说干就干，卢燹周围的黑暗中腾起了无数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因缘之弦，在他的神通视野中编织着地板、家具和墙壁，赫然便是任无癸客厅的样子。

——将自己脑中对于周围世界的记忆复制，使用宿命通在自身周围对“信息空洞”进行覆写填充，不仅可以极大加深自身与世界的联系，同时也会让自己的信息在概念上与世界信息产生交互，让概念与事实产生悖论冲突，从而让信息孤岛的建立者因为概念与事实的冲突受到严重的反噬伤害。当然这需要超常的记忆力才行，虚假的世界信息自然无法建立真实的因缘联系，不过这对于卢燹来说不是问题，或者说对于所有脑子还没被烧坏的宿命通神通者都不是问题。

宿命通，“覆写编织”！

编织了不到一半，只是重现了茶几和沙发的骨架，卢燹就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闷哼，接着宛如从深海浮出水面，卢燹的神通视野崩毁，又回到了任无癸的客厅中央。和遭受攻击之前一般无二，还是三个人和一个储存器，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任无癸楞了一下，但没做什么过激反应，虽然他也知道方才的攻击来自宿命通，但也还是决定相信卢燹和自己交情。路堇则直接拔出了自己的手铳指向门口——毕竟她一直以为卢燹的神通就只是个普通的幻觉型。

“是神通攻击。”刻不容缓，卢燹也懒得管任无癸一瞬间的犹豫是什么毛病，直接拔出了手铳对准窗外同时拔下了存储器丢给任无癸，“我没获取到对方的位置，对方是针对整间客厅发动的攻击。应该是追着储存器过来的，我们得尽快转移。”

“我来开路。”任无癸点头，卢燹把存储器扔给他的动作明显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于是也拔出了手铳弹出了螳螂刀冲到了防盗门边，他是个皮糙肉厚的改造战士，这种事当然指不上那两个脆皮。

“直接走。”卢燹下令，他的因缘网中没有感应到异动那就只能当做没有，毕竟宿命通总归还是比自己几人的眼睛可靠，“别把动静搞得太大，往至元街走！”

“了解。”任无癸一把拧开自己家的门将铳口对准楼道，路堇卢燹紧随其后，三人一路警戒出了楼道。

一切正常，但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卢燹掌中天人展开，扇骨上光芒流转，这是为了防御可能到来的远程饱和攻击，而像刚才那样的攻击天人扇并不能防御，能充作壁垒的只有他自己。

方才施放宿命通的是一个人，但如果对方没有队友的话那样的攻击毫无意义。直到现在也没有饱和攻击落下，那就只能证明对方方才的控制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将他们几个控制到同伴就位。

“来了。”因缘网忽然出现了波动，卢燹将扇子全开，不过两秒不到，预想中的攻击手就出现在了面前。

——不，面前可能不太准确吧？

两个身穿外骨骼的人影出现在了楼角，对着三人组举起了冲锋铳，弹雨倾盆……不过有天人扇在，这种远程攻击倒是无所谓。任无癸视若无睹，路堇紧随其后，三人步伐不减，向着两个枪手对冲了过去。行至一半，任无癸忽然提速，手铳开火，足下蒸汽飞腾，以至少百公里的时速向着对方飚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能在一秒不到的时间提速到百公里，他身上的移动义体就是比起外骨骼的机动装置也不遑多让。

不过对方的反应也大致相同，毕竟义体改造外骨骼这类东西本质都差不多，任无癸扑上去要近战对方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一个两个的手臂上也弹出了螳螂刀，以比任无癸略慢但也颇为惊人的速度与之对冲。不过转瞬，刀刃相交发出了了雷鸣般的轰响，但任无癸的移动义体性能明显占优，以一敌二硬是把两人都撞了个趔趄，跟着螳螂刀对着其中一人的小腹刺下，身后的路堇已然跟上，衣袖中滑出了一支长锥样的兵器，同样悍然刺下！

生死之间，也管不得要不要留活口了。卢燹叹口气，亦步亦趋地往他们俩身后跑去。忽然熟悉的感觉再至，视野骤黑，但还能听见任无癸脚下义体的喷气声，想来对方也没有了再对三人或者目标区域执行信息隔绝的力气了，因此只单方面剥除了三人——或者只有他一人——的视觉。

不过卢燹这回早有准备，同样是宿命通，他还算体力充沛，要正面击溃一个算力透支的同类并不困难。视野的黑暗只在他身上维持了一眨眼就被破除，但对方显然也知道困不住他太久，只差了一瞬，魁梧如铁塔的身影横空落下，手执巨剑，直劈卢燹头顶！

察觉到我也是宿命通所以选择先排除我么？卢燹无奈，这种展开正在他考虑之内，掌中天人扇合起，接着换了一面向上弹开，扇开之时袭击者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接着扇子合起，袭击者的身影重新出现——然而落地的位置距离卢燹的位置向右移出了三四个身位，巨剑斩落，泥土飞溅之间露出了一双瘆人的狼眼。

罗刹人种，一脸沧桑，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寒光，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没能斩中，但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犹豫，扬起巨剑变成了一击直刺。但被天人扇所阻，再要动手为时已晚，任无癸挟着气浪冲至，一个肘击顶在了剑手的脸上，咔嚓一声脆响听得卢燹都有点想捂脸。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肘击冲脸，就算是肉身强化型的神通者也未必吃得住，何况对方既不是这类的神通者脸上也没有护具，没被一肘顶出脑浆已经是他脸皮锻炼的不错了。

“清空。”卢燹转身抬手，手指指向了临街的一栋居民楼，“三楼还有一个，老任，要活的！”

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失误，但对方刚才确实是只剥夺了他的视觉，换句话说对方锁定的是卢燹，卢燹也由此反向追溯到了对方的位置！任无癸连回答都不给，直接腾空而起，不仅是脚下，后腰也喷出了移动义体的蒸汽，挟着机械的嗡鸣声破开空气，炮弹一般射入了民楼三层，接着又是一声爆鸣，任无癸拎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没错是长袍——的人影跃了回来。

“走。”没有废话的时间，三人带着一个战俘迅速冲上了任无癸停在街边的小跑车，一溜烟离开了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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