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红尘笑人间 第三十三章：偷天换日

你……你说什么？”小淮绷大了好看的眸子，在沈轻舟的话刚落下时有了片刻的呆滞，明显情绪波动，浴桶内热气腾腾。

沈轻舟随手取下旁边的一件晨褛掩住桶面，遮住了对方的隐约可见的半身。“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

沈轻舟拉了张椅子坐在少女对面，淡淡说道，“那就是六月初四那天晚上，我和张洛衡在丽春院对面的酒馆喝酒，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然后便看到你……额，应该是假扮成林淑人出丽春院，而且还袭击了我们。”

小淮面露不解，不明白沈轻舟给她说这些做什么，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弱弱开口：“那天我也看到了……很害怕。”

“不。”然而沈轻舟却笑着摇了摇手指，“你并没有看到，但你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跑出去。”

小淮睁着眼睛，依旧是那副很无辜迷茫的模样，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沈轻舟说道：“我一直以为，那人是因为炼尸失败所以才逃出了丽春院，发生了后面一幕。虽然疑点很多，但毕竟我不是专业人士，只能跟着别人的思维去判断。可昨天晚上，我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于是我便结合之前所知的案情信息，一步步推理，结果惊讶发现所有的疑点全部都能解开。你想听听我的推理过程吗？”

小淮挤出难看的笑容：“陈大哥，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给阿衡哥哥说吗？我……我不适合吧。”

“我怕他的心脏承受不了啊。”沈轻舟叹了口气。

小淮脸上笑容一僵，沉默了下来。

沈轻舟将胳膊搭在桶沿上，语速极慢：“那人并不是因为炼尸失败而逃跑，而是另有原因！那么问题来了，是为什么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因为……它在故意制造混乱！而它制造混乱的目的，便是给某人创造足够的时间，让某人能完成身份的转换！”

小淮瞳孔一缩，抓着晨褛的纤细手指紧了几分，泛起几分苍白。

沈轻舟唇角弯起一抹弧线：“对于取魂，如今我也算了解了七八分。一般情况下，邪术需要吞噬掉对方的一半精魄，然后强行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对方的身躯。把对方剩下的残魂再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才算真正完仪式。成功后，施术者会占据新的身体存活下去，而受害者却会死去。我说的对吗？”

小淮声音隐隐有些发颤：“我……我怎么知道！”

沈轻舟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可这只是一般情况下的换魂，如果反过来呢？比如……那人主动献出自己的身躯，让凡人完成换魂仪式。”

哗啦——

小淮揪着晨褛的手不慎滑落，溅起水花，她怒气冲冲的瞪着沈轻舟：“沈捕头，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出去！而不是说着一些云里雾里的话，跑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对嘛，这应该才是你真正的性格……或者说是，黑化后林淑的性格？”沈轻舟咧嘴笑了起来，白霜霜的牙配上刀削般的脸颊，有着让无数女人为之着迷的独特魅力。不过对于眼前的少女，对方的笑容就像是魔鬼一般，冷的渗人。

沈轻舟伸出一手轻轻拨动着浴桶中似乎有些凉了的水，缓缓说道：“我问过专业人士，这种方法是可行的。这种‘换魂’方式成功后，那人必死无疑，所以无论那种方式都得死一个，就看谁愿意牺牲罢了。”

沈轻舟顿了几秒，神情复杂：“我对那人了解不多，但我相信它既然愿意牺牲自己，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小淮垂颈敛睫，刚刚还愤怒的她，此时却安静的像个木偶娃娃。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沈轻舟说道，“这种方法需要忍受极大的痛楚，尤其在灵魂融合的一刹那。还不能把嘴堵住，我问了同伴，魂魄是由口入体，才进行融合的。那种一刹那的痛楚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比生孩子还要疼数倍，势必会发出惨叫声。”

“所以呢？”小淮忽然抬起螓首，平静问道。

看向沈轻舟的目光也没有了之前的刻意怯惧与迷茫，而是一种幽冷，很深的幽冷。

沈轻舟笑道：“所以那天我们听到的惨叫声，并不是那人发出的，而是你——林淑！你的灵魂进入了那人的身躯，发出了惨叫。导致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但这个时候换魂仪式还没有结束，需要一些时间稳定下来，否则会遭到反噬。可问题是，当时那么多人听到了惨叫声，肯定会上楼查看发生了什么。一旦被她们看到，仪式就难以继续。”

小淮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歪着可爱脑袋：“那该怎么办呢？”

沈轻舟将身子微微前倾，直视着女孩：“在那种情况，必须有人制造混乱，给你创造足够的时间！这个人，便是那黄巾教余孽！”

“她的残魂进入你的身体，但已经活不了多久，在你发出惨叫声后，它便以‘林淑’的身份冲了出去，导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在三楼的房间内还有一个少女，正在完成换魂仪式，等骚乱停止后，仪式早已结束。而你也趁机混入人群中，充当起了吃瓜群众。”

“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林淑就藏在她们身边！更不会有人想到，以前那个叫小淮的丫鬟，其实是黄巾教余孽！！自始至终，都是她在帮你！不惜……牺牲自己！”

“闭嘴！！”愤怒甚至于有些变形的尖锐怒斥声从小淮粉唇中发出，她冷冷盯着沈轻舟，就像是一条困在幽暗中的蛇，伺机捕猎动物。

过了许久，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不复之前的纯洁，多了几分森冷。“故事讲的很精彩，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可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

小淮冷笑着问道。“如果我是林淑，为什么不提前逃离昭和县，而是傻乎乎的等着你来揭穿我？”

沈轻舟耸肩：“常年身处在黑暗中的少女，获得了自由后便会急切的想要离开那里。但丽春院里的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离开的。一旦她们私自逃跑，丽春院便会进行严密的追查，到时候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计划了这么久，不可能犯下这么蠢的问题，所以必须让人赎身出去，才能不被注意。”

小淮嗤笑出声：“这推论也太牵强了，当时希望张洛衡赎身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没错！”沈轻舟打了个响指，拿出一叠今天早上去丽春院重新做的笔录，笑道：“我去调查了一下，那天向阿衡提出赎身的一共有十九位姑娘。”

“对啊，所以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呢？”小淮目光嘲讽。

沈轻舟啧啧道：“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了。其他姑娘，比你漂亮的不少，比你知书达理的也有，比你温柔的有……可偏偏衡那小子就选定你，为什么？”

少女面带讥笑，等待着他的答案。

沈轻舟双目如利刃，沉声道：“因为他在你身上找到了共同点！我问过张洛衡，当时他在给你做笔录时，你无意中聊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比如你喜欢雨天，比如你喜欢在打雷的时候发呆。比如你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比如……”

“而这些，却与张洛衡极其相似，无论是身世与习性！所以他才会执意要给你赎身。因为从你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认为你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另一半！可惜……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你编造的！”

小淮笑了起来：“我编造？我一直呆在丽春院，我又不认识张洛衡，我怎么编造呢？难不成我会读心术。”

“问得好。”沈轻舟深呼了口气，“这才是我最终确定你就是林淑的理由。在五月中旬，阿衡的母亲与你的婶婶李氏，特意去了裕县见你。当时你们在一家名为‘来福’的酒楼见面，而那时陪同你的，则是你的哥哥，因为是给自己的儿子相亲，所以伯母说了不少关于张洛衡的事情，包括身世与习性……”

“这些你都有记忆，这也是为什么，当你看到张洛衡时便知道机会来了，能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毕竟你见过他的母亲，了解他啊。”

少女脸色变了，尽管她早就放弃了伪装，但听到沈轻舟完美的推理出了一切过程，内心还是震惊不已。

就好像对方一直在她的身边，亲眼看着她制定计划，甚至钻到她的脑子里，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你该不会否认自己是林淑了吧。”沈轻舟微微一笑。

林淑看着他，苦笑一声想要说什么，可刚张开红唇，忽然看向沈轻舟身后：“衡哥！？”

沈轻舟一愣，下意识转过头，结果什么都没有！

哗啦——水花溅飞而来，沈轻舟还没回过身来，浴桶之内的身影如灵巧的燕子般扑了过来。扑通一声，直接将沈轻舟连人带椅子掀翻在地，沈轻舟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嗡嗡直响。

小淮光洁的大腿压在他的胸膛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簪，尖锐泛着寒光。“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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