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浮光 第一章流浪

伦敦冬日天黑得很早，我无处可去只有背着吉他，坐在泰晤士河边发发呆，一阵冷风吹来，雪松毫不客气的吧嗒到帽檐上，而不融化，我晃了晃脑袋，双手继续插在口袋里。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我流浪了多久，半年？一年？我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我拢了拢破旧的风衣，从吉他盒里小心拿出一把五成新的吉他。微颤着站直身躯，我没有乐谱，每一个乐符早已烂熟于心，拨弄着吉他弦,奏出弯曲的平行线,华光从缝隙倾限，双眉跟随着节奏上下起伏，左脚在地面上缓慢地拍打着鼓点，明快流畅的旋律在拨弦的手指间跳跃律动在河畔，悠扬的节奏缓步升上漆黑的夜空。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路边有一个吉他手，更没有人驻足聆听我的音乐，偶尔会有几枚硬币掉落在吉他盒中。我收好那把吉他，拾起硬币装入风衣口袋里，我仔细盘算着赚来的钱，还不够买一份最便宜的快餐……我抿紧苍白的唇无声的叹了口气。

天色渐晚，我漫无目的往前走着，思考着要不要去垃圾箱与老鼠争抢食物，我站在阴森的巷口前打定了主意，大步往里走去。小巷子里的路并不好走，年久失修，路面是坑坑洼洼的，我不得不把注意力分散一半到脚下，巷子比较长，从这边望不到那边的出口，算算距离差不多走了一半了。等我回过神来就隐隐约约地听见前方有很多人在说话。我放慢脚步翻过一个大木箱子，猛然发觉要退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一群打扮得流里流气的混混，站在巷子中央，见我翻过来，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我，像野兽发现猎物时的目光。我心中暗道不好，我缓慢后退往后瞄了一眼，然后心狠狠地沉入下去。为首的混混拎起我的衣领冲我叫喊道：“喂，老实点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冷笑一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你找死是吧？小子”他一拳轰出我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动作，就见那拳头朝我砸来，我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狼狈的倒在地上，奋力咽下鼻腔中的血，几个小混混围绕着对我拳脚相向不时还伴着几声咒骂，我蜷缩在地上紧紧地护住吉他，一阵阵嘶心裂肺的疼痛让眉头紧皱了起来，然后痛苦的哼了一声。他们满足了自己的暴虐之后将我口袋里唯一的硬币抢走。我瘫倒在肮脏阴冷的地上，抿紧干涩的唇忍了忍，终是一口血绽了满身。就这样让我躺一会吧，一会儿就好。这不算什么，我废力的盘算着我流浪的地方：街道小巷、火车站的地下通道、当地购物中心附近一处犯罪猖獗的走道。有时候在特别寒冷的冬夜，我会选择睡在地铁站的电梯间里忍受着行人的唾弃。

“hey！谁在哪！”

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在我漆黑的双眸上，刺眼的光亮让我流下生理泪水。长期的缺水让我每说一句话喉咙就像在灼烧。我听见缓慢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缓慢靠近，来人迟疑的开口道：“Sev……Severus?是你吗？”我用尽全力拼命遮住我的脸，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好久才憋出一句：“不…你认错了。”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就像是用锉刀在磨铁器一般，我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避开他的目光快步离开，忽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猛地跌倒在地上；嘴里不时地呕出大量的鲜血，手脚微微地抽搐着，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我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要把我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我听见自己晕死前最后的呢喃：“不…别打我……”

黑暗中迷迷糊糊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体也变得轻盈了。一阵惊悸，毛发像着了魔一样冰冷地直立起来，猛然坐起来，被惊的满头大汗，看看四周，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我观察着房间只有七八平米左右，一张床就占去了大量空间，剩下的地面区域堆积着个人物品。但相比于之前露宿街头来说，还好上成千上万倍。我顺着阳光望向窗台，窗棂遮住了我的视线，但我仍然能看到，积雪从柏树梢落下。玻璃映射着结了痂的伤口，不复昨夜的疼痛，只有那略带灰亮色的疤痕像挖掘后又被遗弃的沟壑。口腔溃烂的痛楚，喉腔灼烧的感觉将我拉回悲惨的现实。我伸出手想去拿取床边的水杯。

吱呀一声，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使我有些茫然，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Poter！心中一乱，手中的水杯咣当一声从指间滑落，滚烫的开水打湿了破旧的衣袍有些水溅在了我的手背上，瞬间在苍白瘦弱的肌肤上显露出浅浅的红痕。

“Severus！”Harry着急的跑过来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着，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刺眼的抽回了手，清冷空洞的眼睛看向别处，悠悠开口：“我想…这个程度不足以让你这么着急…”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Harry握了握自己的手递过一杯水。“Severus，希望你能习惯，昨天太忙只有这一间，要不我给你重新收拾……”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淡的喝了一口水缓慢的道：“没什么不习惯的，就这间吧…我会付你房租的。”他怔怔的站着，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无奈，Harry太了解他前任老师的脾气了，只是笑着应答。

“我以为你过的很好。”突兀的声音响起，让我觉得大脑似乎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如木头一般呆愣在原地，幽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缓慢的吐出一个嗯。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递过一袋崭新的衣物让我接下“别拒绝算我借你的钱，我是个医生平时很忙。”他楞楞的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我看着袋子，双手重重的捂上眼睛，心里掠过那么多不安。呼吸一口浊气再沉沉叹出，释解了那么多郁结。我没有换上那套衣服，我想留着……

我收拾了床榻，戴上帽子背着吉他慢悠悠的出门了。我喜欢趁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时候去公园找一个偏僻的角落演奏我的音乐。冬日的公园里，多数植物的叶子早已掉尽，只剩了枝丫在空中挥舞，一派寒冬萧瑟的景象，大抵是因为大家都在工作，这里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就只剩下些觅食的松鼠。我坐在长椅上持着吉他轻哼着节拍，左手在琴弦上游动，右手有节奏地拨弄着琴弦，左手在弦上上下游动，右手很有节奏地拨弄着琴弦，那些美妙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着，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犹如一汪清水，清清冷冷似是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徐徐拂过。慢慢的，行人开始朝这聚集聆听这场吉他表演，时不时传来几声硬币的清脆声或是纸币的飘落，但这并没打扰到我，仍旧拨弄着琴弦，飞扬的音符跃入湖底唤醒沉醉的心境。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我微抬帽沿表示对听众的感谢。

钦点着今天可观的收入，也许能支付一些房租还可以暂时的吃顿饱饭……如是想着，漫步在湖边微风吹拂着衣衫伴着丝丝凉意，湖面上映照出我的身影，我微微低眸看着泛黄的衣领，带着微微的褶皱，衣角还留有曾经无法擦洗的残渍，原紧身显修身的衣服，现已经变得宽松没了型，我失神的看着想起了一些旧日的痕迹，我自嘲似的笑了笑，刚出狱流浪在外的时候，我会嫌弃别人的施舍，会无视他们的救助，会在被他们施虐时出言嘲讽，就算我引以为傲的手指被一刀刀的划伤我也宁死不屈。后来，现实带来的重击磨平了我的高傲，曾经瞧不上眼的东西现在却视若珍宝，也许真是我罪有应得吧……无所谓了。乌云积压得天空黑蒙蒙的，路上的行人也匆匆跑向室内，我仍在湖边散步，希望雨水倾泻而下洗刷我这个肮脏不堪的灵魂，风肆虐地刮着，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溅起水花，瓢泼大雨如期而至，我闭上双眼，没有一滴雨水滴落在我身上，我有些诧异的睁开双眼，一把黑色的伞遮住了我的额头，意识逞凶的雨点无力地拍打着雨伞，“Mr.Porter？”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询问着，身后那人低声笑道道：“Severus回家吗？”我不得不纠正你Mr.porter那不算一个家。他耸耸肩，扔掉雨伞发了疯似的拽着我跑回去，hey，教授你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吧！怎么样我快速的甩了一记眼刀回应了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抵着大雨匆匆回到家里，他的半边肩被雨淋湿，我推搡着让他去洗个澡，我则坐在窗台听着噼里啪啦的流水声看着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似是蒙上了一层珠帘，远处的景物渐渐模糊。我有些失神的望着那棵被雨点砸的晃悠的柏树枝，像是定下了偌大的决定般。“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浴袍，顶着湿漉漉的黑发缓步走来，水珠像是珍珠般滚落在少年的皮肤上。“说。”我等着他开口，告诉他我是多么的不堪。“我想知道当初那件事的真相和你最近的生活状况。”我从余光中瞥见他紧锁的眉头，淡淡的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关心一个杀人犯的生活。”我有些故意的加重了“杀人犯”这三个字，如愿瞥见他呆滞的目光“Severus……告诉我”，我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慢悠悠的开口：“真相啊，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你亲手把我送进去的，怎么，伟大的救世主先生忘了？”短暂的沉默后他怔怔的看着我，握了握拳头“为什么要杀死邓布利多，他那么信任你。”室内的氛围越来越沉重，宛如欲狂风暴雨的前奏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明知故问。”

“你就这么忠心，为了神秘人能杀死你的老师，值得吗？”我扭过头不去看那双透着悲伤气愤的碧绿色眼眸。“值得，我想要过荣华富贵的生活，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得告诉……”“啪”飞过来的水杯砸在墙上打断了我的话，我看着周围飞溅的碎片楞了神，他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他冲我吼道：“你配吗？你配当老师吗？你每天讽刺挖苦我也就算了，而你居然……居然能为了钱，杀死了你的老师你的同事！谁知道你还干了什么龌龊肮脏的勾当！”我直愣愣地盯着他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额头上的那一绺黑发像毒蛇的长舌，继续讽刺道：“是啊，我不配，龌龊的勾当我一个没少干，但你所谓的那么多，对于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不过是留下几道微不足道的划痕，迟早会痊愈。”他近乎暴怒的将我拽下窗台，我措手不及一下子跌坐在地，玻璃渣嵌进肉里，绞痛感袭来，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他紧咬着嘴唇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我抿唇咽了咽仰头盯着他“再狠一点，直接要了我的命，Poter”他褪去了怒气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的悲凉，他快步走到门口顿了顿随即开口：“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不敢还手的懦夫。”“嘭”巨大的摔门声传来，他走了。我突然反应过来外面还在下雨啊，怎么也不带伞。

我有些脱力的瘫倒在地，任由玻璃嵌入我的血肉，我阖上眼眸，记忆的碎片似走马灯一般陈列规整。

我看见；自己在凛冽的寒风中发誓会加入FBI以求换来邓布利多对Lily的庇护，夜以继日的提供情报救治他们的伤员…

我看见；凌乱的屋子中一朵百合凋零了，邓布利多告诉我他们的人去晚了…

我看见；邓布利多让我在神秘人面前杀了他才能换来他的信任…

我看见；高楼之上，我举枪杀死了邓布利多，Harry憎恶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将我送进监狱…

我还看见；一双碧绿的眼眸温柔的看着我，我早已分辨不出是Lily还是Harry…

记忆一帧帧交叠在脑海里，我就像被人掐住喉咙，抓住心脏，身体慢了下来，不受控制般喊叫出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似是从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我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不再压抑着痛苦，忏悔，内心的思念，恐惧于自我的残忍与傲慢让我生不如死，我干脆放弃了抵抗，自暴自弃的笑声从嘴里迸发出来。我睁开枯涩而空洞的眼睛透过窗台看见那棵柏树被无情的风雨拍打着枝条落下了几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