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头擦黑的天夜幕寒气朦胧,谢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安义一身素色白衣白袍,来到前厅时脸色灰败神色慌张,跪在火盆前的谢陆和谢思思都垂着头,没注意身后有人进来。
倒是陈子爵起身准备给谢思思倒茶水时看到,他匆匆打量了张安义一眼,问得言不由衷,“你……你怎么来了?”
陈子爵自是认识张安义的,也知晓他爹爹张博通户部尚书的事迹,贪污朝廷赈灾银钱还逼迫司农寺少卿顶嘴杀人灭口,平日里贪污受贿更是寻常。又听了城中的友人说这张安义纨绔风流男女不忌,仗着爹爹位高权重欺男霸女嚣张乖戾。
要不是因为他与小舅子谢陆要好,陈子爵是万万不会与之来往的。
如今又知晓他爹爹陷害岳父,陈子爵实在是没了好脸色,鄙夷憎恶之情显而易见。
张安义人精儿一样的人,怎会看不出陈子爵脸上的嫌恶,他白着脸勾嘴苦笑,“姐夫,我是来送干娘和干爹的……”
谢思思极快地从地上站起身,带着一脸的怒气和冷漠,她转身看向张安义,“你来做什么!”
“我……”张安义煞白着脸神色小心翼翼带着讨好,“我来看看谢陆和姐姐,也来送送干娘他们!”
“谁要你来送!”谢思思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和愤恨,“我们家这样是谁害的不知道吗?”
“你在这猫哭耗子是不是!”
“我没有…不是……”张安义皱着一张脸带着哭腔,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面对谢思思一脸的兴师问罪诚惶诚恐。
谢陆跪了一天腿脚早已麻木冰冷,听着后头两人吵吵嚷嚷的对话心里烦极了,他不想在还没入土的爹爹娘亲大吵大闹。
爹爹娘亲已经走了,无论怪谁他们也回不来了,无尽的争吵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麻木。
身后谢思思声嘶力竭的指控和斥责让谢陆感觉晕眩与倦怠。我
他想到娘亲临走前在房里和自己说的话,那时心里便觉得怪怪的,娘亲希望谢陆自己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娘亲还说爹爹放手谢家的生意是希望自己洒脱无拘无束,娘亲最后还说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迁怒别人。
你瞧,娘亲早已做好打算追随爹爹去了……
脸颊凉凉的,谢陆抬手轻触,原来又是泪流满面。
他把手中剩下的纸钱缓缓丢进火盆,再起身,泪水斑驳的脸早已神色平静苍白。
谢思思怨恨阴沉的脸,谢陆又扫一眼张安义脸上的痛苦和自责,谢陆用沙哑疲惫的嗓子说了声,“爹爹娘亲都不在了,再争下去有什么意义。”
轻飘的一句话,让谢思思心中的怒火再度被点燃,“你什么意思!”
“我说他怎么了!难道不是他爹爹那个贪污犯陷害的爹爹吗?”
“谢陆,我从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圣母这么宽厚能容人!怎的对家人却没这么好的耐心!”谢思思红着眼眶大喊。
“娘亲说的。”谢陆抿着嘴唇,带着一股子倔强之色,“娘亲说,他是他,他爹爹是他爹爹,爹爹的事跟他无关。”
“娘亲临走前跟我说,让我们都不要怪安义。”谢陆神色严肃。
原本来强撑着痛楚的张安义在谢陆开口的一瞬,带着沉闷压抑的哭声终是睫毛颤抖,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谢陆……我……”
张安义眼底最后一丝光一点一点陨灭,在他听到谢陆说他是他,他爹爹是他爹爹时,强烈的羞耻心与愧疚感到达了巅峰。
“是我对不起干爹干娘……”
“是我爹爹对不住你们家,我爹爹是罪人,我也是罪人,我对不起你们家,我对不起干爹干娘这么多年对我的好……”
张安义轰然一声双腿着地跪下,一张英俊的俏脸哭得泪泗滂沱,“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打我骂我吧~”
“也好过现在自责得要死,我心里愧疚怨恨自己,我觉得没脸见你和谢思思。”
张安义哭得抽抽,“我不知道爹爹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也想不出他做出这种事的理由,若是我知晓必定会阻止的。”
“谢陆,我替我爹爹给你们赔罪,给你们磕头!对不起!”
张安义两腿一弯踉跄跪倒在谢陆和谢思思面前,额头用力在地砖上磕得砰砰作响。
谢陆长臂一伸把张安义拉拽起来,心里到底也是难掩对他爹爹恨意而迁怒于他,“你不用这样,爹爹的事说到底确实与你无关。”
“可人是有感情的,心中难免会迁怒你,可我也看得出你心中的痛苦不比我少。”谢陆下意识松开攥着张安义的手,“你以后不要再提你爹爹了,我不想恨你。”
张安义躬起的身子一僵,“谢陆……”
“别说了,你去给爹爹娘亲上柱香吧。”
谢思思眼一热看得心头发颤,她今日确实是癫过头了,心里痛苦无处宣泄。
爹爹娘亲离世她受不住打击,今日又得知张长风对自己的情意,双重的打击让她冷透麻木的心更加如泥潭沼泽。
大厅里气氛变得压抑,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带着不同的悲伤,火盆里的火苗一刻也没停歇。
谢陆病气怏怏被上窜得火苗熏得通红,张安义跪在他的身旁心不在焉神色慌张,两人烧纸的做作麻木缓慢。
陈子爵和谢思思共着一个火盆烧着纸钱,他频频抬头去看谢思思,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浮现马车里的场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胡思乱想。
看向供桌上并排的牌位,陈子爵隐隐不安的心像万只蚂蚁在爬,总觉得身手抓住的东西会从手中如砂砾流逝。
直到孙管家来请用晚膳,几人都不曾起身过,谢陆更是滴米滴水未进,苍白的嘴角干燥得裂开了口子起了皮。
“少爷~”,孙管家看得心疼,“随老奴去吃点东西歇会吧,您身子扛不住的。”
果子和小武也跟着附和,身旁的张安义佝偻着上半身犹犹豫豫,想开口又害怕开口,“谢陆……”
“你……你…你去歇着吧,我替你守着。”
谢陆摇头,“我吃不下,你们去吃吧。”
小武心里焦急,他只觉谢陆面色更加憔悴眼神虚浮涣散,想到方清朗临走的交代,他艰难近乎哀求道,“谢少爷,将军交给小武的差事是把您照顾好,您看您现在……”
“您还是去歇会儿吧,奴才还给您熬了药,病是拖不得的。”
孙管家心也揪起来,“是啊~少爷,莫要让老奴忧心啊!”
谢思思蹙眉,撇过头偷偷打量着谢陆伤痕累累的脸上,思忖片刻,她猛的一下在几人说话时迅速站了起身。
哪想腿脚发麻踉跄了下,被身后的陈子爵伸手接了一把。
谢思思微不可察地蹙动了一下眉,她反手轻巧拿来陈子爵扶上自己后背的手,极不耐烦地说道,“他爱吃不吃,以为还是从前风光的大少爷,要人三请四接吗?”
“他不吃就不吃,我们去!”
谢思思左右扫了一眼陈子爵和张安义,思索一秒伸手拽住张安义的衣袖,“去吃饭,吃饱了也好有力气守在灵前。”
张安义大脑一懵,他哪里想谢思思还会理自己愿意和自己说话,眼前氲起一股雾气,他含着泪忙忙点头,“好!”
陈子爵看着谢思思拉着张安义怒气冲冲的背影心口一窒,她宁愿拉扯张安义都不愿自己碰她一下,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一心半点地位都没有。
“陆弟弟,你若吃不下我让人去给你买些清淡的吃食,或是买些你们姐弟爱吃的糕点可好?”
陈子爵满口苦涩,“你姐姐也是很爱吃糕点,尤其是你们常去的那家酒楼。”
“你姐姐啊……”
“她口是心非心性高傲要强,明明是关心你的,却总是说得太严肃了。”
“你莫要计较。”陈子爵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肉都不觉得疼,“明日你的事更多,现在若是倒下可不能行的。”
谢陆抑制住心里的悲伤怔怔凝视对方半晌,听完他带着苦笑的言语,谢陆勉力勾了个极浅的微笑,“姐夫,别管我,你快随他们去吧。”
“哎……”
陈子爵轻拍谢陆的肩头,长叹道,“其实你们姐弟二人像得很,都倔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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