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兰叠嶂 第二章受教

“公子……天就要黑了，我来给你们点上灯烛。”等了他这半天不见有人开门，门外一女子纤纤悦耳的声音响起。

听此言语，又借着门外灯笼的亮光，肖骁大步流星，赶过来开门。

“吱！”干净利落的开门声。那婢女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不等她回过神来，肖骁大声斥骂道：“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加害我们……我与你们无冤无仇！”

门外婢女听此言语，一时惊得呆了，半晌竟口讷，说不出话来。

看她哑然失色，肖骁又斥道:“你走开，找你们家主来。管他萧不萧的……我要跟他拼了！”

“公，公子……你这话……这话从何说起啊？”那婢女哆嗦着回答道。

肖骁在她面前扬了扬手，又攥着拳放下道：“我不打女人，找你家主来！”

“家主……主，他不在！”婢女以手掩面，灯笼也滑落到地上。

“咣当”一声，肖骁踹了廊道木栏杆一脚，提起灯笼，又大踏步朝北房门走去。

婢女紧跟其后，三奔两跑地，追着他喊道：“公子！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听此言，肖骁停了脚。回过身子道：“误会？什么误会！？我那朋友昏迷不醒，分明是你等下了迷药！敢问你们是何居心？”他大声吵嚷，气愤至极！自然毫无惧色。

“怎么会？什么迷药……公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们何时给人下过迷药？！我们也是正经……”

“行了……司岚！你去吧……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那浑厚有力，沧桑有节的话音从北房传来。虽还没有见其人，肖骁便知一定是那老头儿！

一会儿功夫，只见他手提灯笼，脚步从容，慢慢从北房一角拐了出来。

“肖少侠……是为‘迷香’之事？”走到近前，他一点也不隐藏，直截了当地问道。

“呵”肖骁冷笑道:“果然是你们下的迷药！”

“莫急！请进屋里……我与你慢慢细说。”看着肖骁一脸的焦躁，那老者依然神情自若，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怎知我姓肖？”先前肖骁还为这老头问都不问他们的姓名，而感到奇怪。

当然了，萍水相逢，倏而东西！人家不问，也没必要自报家门。但肖骁不曾想到的是他不问，原来是因为早都已经知道了！

进了厢房点上灯，屋里瞬间亮了。肖骁且不动，任由老人家将杯盘收拾进食盒，放于一边。

老人家再三，请他一边坐了才说道:“肖少侠，尊家翁‘肖从正’与我相识多年，你出生时拜礼，还是我主持的呢！

只是后来，我因故隐退江湖，相离数年不曾来往，所以你不认得我。”

“那这么多年，你怎能认出我？”肖骁质疑问道。

老朽曾以乞食为由登门，立于院廊，遥遥拜祭，见过你一面。”

“既然已经登门，何不相见？”

“情意已到，心满意足。各相安命，无需打扰！”

肖骁点点头，朝床榻之上瞥了一眼，见傲蔚依然沉睡未醒。

“世事难料，不想……”老者说着叹息一声又道：“几年前，你父亲升仙而去。可惜事后我才得知，没来得及……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肖骁一边问着，一边暗自心想:眼前之人藏头露尾，不是高人就是伪君子！再或者就是“不萧山”？

那倒不可能……但不论他是谁，只别轻信了他的言语，被他骗了。

“我姓李，名‘佳玉’。”

“哦？什么……您就是李老前辈！我听家父谈起过您！”

“不错，正是在下！”

“可是……您说‘您的家主’，您怎么可能不是这家主人呢？何必欺瞒！”

“我并不是这家的主人，‘我家公子……’”话未说完，忙又掩口。

他也朝傲蔚那里看一眼，才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容以后告诉你实情……

你这位朋友，他不过吃了我家公子，自家秘制的，滋补之药‘沉酣香梦’。

并非中了迷药之毒，明日阳生之时，自然可以安然醒转。”

“什么？”肖骁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东西，便质疑问道:“你蒙谁呢？！我虽然年轻，却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在下并非妄言……”

“哼！”肖骁冷笑道:“做了这等‘好事’，还不敢承认……

既然只是滋补之药。你为什么要用这等背人下手的伎俩？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侠，莫急！”李佳玉看他生气，依然笑容可掬地解释说道:“我说这是为了他好，你信吗？”

“为了他‘好’……”肖骁一个“好”字，拖了老长声音又道：“下迷药是为他好？”

“你看你，还不肯相信我！”李佳玉收敛了笑容说道:“此物是以‘天下至阴’之稀物——‘菀青子’的花蕊制成，它身植幽暗之地，不得阳光照射，嫩白纤弱，但生命力顽强。有万年根茎，盘根错节，深聚土壤之下，地上只有一寸草牙，每逢夏月午时三刻开花一朵，花青白色。日落而调，随风而逝，子夜之时挂蕾，有清香味，因色白青、质晶莹，故名为‘菀青子’”。

“世上还有这种花？那我真是孤陋寡闻了！”肖骁认为老头子在瞎扯，因为他真的没见过这种花，听都没有听说过。他假意笑说着，看他还怎么编故事。

“不怪你没见识……”李佳玉得意笑道:“若非是阳刚之体、内力深厚，根本没有办法到那种极阴之地，找到这种花的。世人大约也只是从书本上看到过，现实里见过此物的人恐怕没有！在市面上也根本看不到的……”

“多半是蒙我呢吧！”肖骁心里想着，嘴上也不强辩，只是满含深意的笑着点点头。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李佳玉。最起码，肖骁看出，他不想用武力对付他们。要不然，何必费这么大周章，编这些有的没的瞎话儿。

肖骁心中，也庆幸如此:最好他别出手。出手，自己未必打得过。何况，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谁。

三年前的事，他一点也没有印象……莫不是冒充‘李佳玉’之名呢？！

“此药有一功效，吸阴纳阳，聚敛神气。直白简单的说就是:小，可以助人安眠；大，可以达起死回生之效。”

“既然如此稀有……你怎会舍得，把它浪费在我那朋友身上。你们素不相识，并无来往！”肖骁眼瞅着床榻之上的傲蔚说道。

“不是我舍得……是我家公子说，他是有缘人，可赠送一粒。”

“又是你家公子，他到底是谁啊！？您不是说他不在家吗？他何时见过我们的……”肖骁一脸疑惑地质问道。

“少侠！”李佳玉再次解释道:“老朽并没有说谎话。我家公子确实因紧急事情到外面去了，大约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临行之前曾经吩咐过，若能碰上你们，可以赠送一粒。谁知道，这般巧了……”

“那你告诉我，你家公子的名姓是？将来我们好答谢他！”

李佳玉听言，深知其意笑道:“我家公子怎么认识你们的，是他的私事。我可不能随意打听。

再者说，或许他认识的人并不是你，也未可知啊！

当然了……肖少侠也不必着急！日后自有相见的缘分。你也无需向外人打听我家公子是谁。这方圆几里的人家，都没有知道的！”

“是这样？”肖骁心知，从他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便不想再纠缠。

于是转言说道:“那好吧。可您为什么，不能在下药之前，如实相告呢？害我着急……”

“少侠！你非道家修炼之人。自然不知：‘知而生意，意存而气动，气动而扰阴。’的道理，我若提前知会，那药效就差了！”

“那我不知道，我朋友他怎么了。你要给他吃这‘迷药’？”

李老前辈哈哈一笑道：“唯慧眼可识，你这位朋友练的功夫，虽然力强，却不得进退之道。稍有偏颇，以至内阳有余，阴气不足。故常有失眠不寐之疾。”

“这您都看得出来？……”肖骁觑着眼一笑，又作揖说道:“在下佩服！”

“非我之能，是我家公子附有神机。”

“神机？”肖骁心中暗自嘲讽:“什么嘛……一派胡言……还功夫呢？！

我傲兄会不会功夫，难道我会看不出来？

他虽然小时候，跟一个出家之人修行过几年，或许知道一点道法经典。但论武功招式，他可是个一窍不通的人。连见了恶狗，还要绕着道儿走呢！?

如果他真的会功夫，傲叔叔还请我来干嘛啊？

……

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摆什么谱？

装深沉！

以为自己是谁啊，有缘相见？……

谁稀罕见你啊！真以为自己是天王皇帝啊？

还说什么深崖，什么至阴？

我傲兄要是醒着，当面驳斥他。要这老头子下不了台！

……

但不管怎么说，还好有命在，也省了一场腥风血海的肉搏死拼。只等明天一早，他要是醒不了，咱们再说话！”想到这儿，肖骁不禁心中大畅。

“现在你也放心了，天也不早了。你们一路奔波劳苦，你也该歇歇了，那我就不打扰了。”那老者看看肖骁似是无话可说了，气儿也全消了，便双手抱拳一礼，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