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 第五章

“回来了？怎么搞这么晚。”沈郑州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眼沈南风，“别是和别人出去鬼混去了！”

沈南风站在玄关处愣神了片刻，握紧了拳头，“爸！我说了我在画室！”

沈郑州也容不得儿子顶嘴，“我就是提醒你！学生就得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你说说你初三，逃课上网，你……”

“行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沈南风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

沈郑州:“等等，过会家里要来几个客户，你下去买些酒上来。”

“……行。”多说无益。。。多说无益多说无益，沈南风在心里默念。

夏末的晚风带着最后一丝凉意消散在空中，街上的夜市也热闹起来，沈南风也只有走出家才感觉有种莫名的轻松。

“……”顾西洲？怎么就他一个人。算了，不管了。

“老板，这些酒多少钱……”？店里没人？

顾西洲瞅了眼，走到收银位置。

“二十块。”

沈南风:“……哦，好。”

收了钱见沈南风还是一直盯着自己。

“唉，怎么了？”

沈南风:“你开的店？”

“？？？你觉得我有这个闲钱和闲心？”顾西洲解释道，“这是我小姑的店，她经常有事出去后，我就给她看会儿店。”

沈南风“哦，这样啊。”

……双方沉默了几秒都没有开口讲话，空气就这样一点点安静下来，顾西洲本身就是个热闹劲的人，身边的朋友讲话也是嘻嘻哈哈的，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地和别人相处过，此时也有点不自在。

“你……还有要买的东西？”

“没有。”

“你还有事吗？”

“没有。”

顾西洲:“……”那怎么还不走。

沈南风抬了抬眼看着他，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小姑的店还缺人吗？”

“……你？”

“嗯，不行吗？我刚好家也住这附近，回去也方便。”

顾西洲:“你很缺钱？现在高中生打临时工还是蛮少见的。”

“不是……你就当我缺钱吧。”

“……行，那你明天就过来吧，每天晚上放学过来，我和我小姑说一声。”

“好。”

离开店回家走在路上都是高兴的，沈南风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回避压力的地方，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也依旧忘不了那个店，可以说高中难熬的三年里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的齿轮在不停的转动，每一天放学，我和顾西洲就待在店里画画，时不时有客人的时候就来营业。

“给你。”顾西洲拿了一瓶包装很有艺术风的瓶子递了过来。

沈南风:“这是什么？”

“酒。”

“……为什么给我这个？”

“你不喜欢喝吗？你那天来店里买了好多。”

沈南风:“那是买给我爸的。”

“哦。”

顾西洲张开了手。

沈南风:“？干什么？”

顾西洲:“你不是不喝吗，那给我。”

“你给我的东西居然还收回去？！”沈南风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顾西洲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给……”

“给我爸买的，我也没说我不喝，既然你给的，尝尝也不是不行。”沈南风对这酒瓶的包装很是感兴趣，“我倒是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酒，这是哪个新品吗？”

“不是。”顾西洲指了指对面一条街，“那里面新开的一家店，卖酒水的，晚上时不时还有玩乐队的在那店里玩音乐。”

沈南风倒是觉得挺新奇，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学习思想没有机会让他接触这些事情。他反倒觉得勇敢追求自己坚持的爱好，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

“那是什么店？叫什么名字？”

顾西洲:“不知道，老板估计还没想好，我今天从那边过来，看见他们准备开业，估计人手不够，老板请我过去帮忙，这瓶酒是他自己调的，送我的。”

“哦，难怪包装设计也很独特。”

“嗯，有艺术感，我以后也要把我的作品设计的独一无二。”

沈南风:“你想从事设计学？”

顾西洲边整理着货架上的东西边回答他，“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我们是创造者，我们以自己的灵感设计独一无二的作品，世界仅一件。”

沈南风看着眼前诉说着自己理想的男生，思绪也渐渐飘远，他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当初开始画画，好像只是因为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能静下来，才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不是每天重复枯燥的学习。

“沈南风？沈南风？”

回过神来才发现顾西洲已经走到旁边。

“你发什么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沈南风顿了顿，“我？我没有想过设计什么，我只是喜欢画画，各种类型我都想尝试一遍，我就是单纯的想把看到的，想象的人和风景记录下来，以绘画的方式。”

顾西洲:“那你可以成为艺术家，只要你努力的话。”

沈南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片刻的愣神，自己也没少说过自己的理想，当他满怀憧憬向父母诉说时，他们总觉得这种东西当成兴趣爱好没事玩玩就好，不必太过认真，可能年代不同，上一辈的人辛苦了大半辈子来城里打拼，有钱的永远是那些知识分子，所以他们明白读书学习的重要性，也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他们把学知识看得无比重要，在其他小朋友参加兴趣班的时候，沈南风上的永远是补习班，很少有人觉得他的兴趣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前景的时候，顾西洲却支持他。

天气渐凉，沈南风在便利店也很少见到顾西洲了，从高一转入高二后，课程就非常赶，颜色调不准，人物太死板等等问题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沈南风画面中。

“这些这些，还有人物五官，都有问题，下课调整完再给我看看，空闲时间多练一练。”

沈南风:“好的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后，整个人都没了劲，唉，怎么都画不好。

“诶，你这是怎么了？被骂了？”张梓怡刚准备进去就看见了外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沈南风。

沈南风:“没事，可能最近手感不行吧，感觉再画下去就要对美术不感兴趣了。”

“……别啊，你可能是压力太大了，这周放假你出去走走呗，别对自己要求太高。”张梓怡看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隔壁高年级的那个班，上次去办公室谈话那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对美术不怎么感兴趣，和老师聊了聊后就转走了，学其他特长去了。”

沈南风:“……你干嘛？我说说罢了，过过嘴瘾，我要是真转走，会被我爸妈骂一顿的，来学美术他们本来就不赞成，我求好久才同意的。”

顾西洲:“那你周末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你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音！”

“是你耳朵不行，居然怪我的脚？”

张梓怡:“呦，你俩这么快就熟上了啊。”

顾西洲:“男生的友谊来得很快的。”

“是是是，你们聊，我走了。”

“待会儿就要下课了，我们也走吧，去店里。”顾西洲转头对沈南风说。

“行。”

刚踏出校门，天空好像飘下来了什么东西，沈南风伸手去接，却只感受到了指尖上凉凉的。

“雪？”

顾西洲:“什么？”

两人抬头往天上看去，轻飘飘的雪慢慢落了下来，冬天傍晚五点多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落下来的雪花反倒让这座城市亮了些许。

冬天来的太快，秋天的衣服还没穿几件，就到了穿棉袄的季节了。

“叮叮——”手机响了，沈南风拿起一看，他爸打来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刚接通对面就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老师说你最近画的也不行啊，你最好用点心学，这是你自己当初非要学的，你要是搞不出什么名堂出来，还不如老老实实走高考，艺考的人那么多，我看你也没比别人强到哪去，老师都说你最近不在状态。”沈郑州声音过大，虽然没开免提，但顾西洲也完全能听清楚，沈南风觉得自己现在尴尬极了。

“爸，我们能不能在家再说，我……”沈南风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郑州打断。

“我现在怎么不能和你说！？你现在也下课了吧？你说你在外面打工，没事就画画，我看你是又不想好了，想找借口出去玩吧！我看你也别打工了，家里养不起你吗？用得着你出去打工赚钱，别搞那些没有用的东西，没事做就给我待在家里把书看看。”

“行了，我从小到大，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好不容易能有一件感兴趣的事，你们却说没意义，我想有放松的时间很难吗！”

沈南风不等对面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此时街上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顾西洲看着沈南风，突然觉得他也挺难的，伸手拍掉了他肩头上落着的雪。

顾西洲:“走吧，外边冷，先回去。”

两人安静地走着，各有各的心事，很默契的都没提刚才的不愉快，雪天里漫步，就也当是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