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顾芙进到轩宇阁偏阁中,被人领着在花厅坐下。
一直坐到了戌时三刻,才有宫婢引她去了偏阁之中的寝殿。
宫婢侍候她沐浴过后,将她带到了殿中木榻安坐。
殿中的水漏滴滴答答,顾芙不知坐了多久,扭头看时,已是亥时正。
她的心跳随之越来越快,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手指微僵,顾芙轻轻动了动,摸到了掌心的细汗。
殿外传来人声。
“皇上驾到。”
顾芙慌忙起身,跪地拜道:“参见皇上。”
沈钦走到灯火通明的寝殿之中,看了一眼面前跪地的顾才人。
她着一身素衣,头发已经披散开来。
“起来。”
顾芙抬头,目光撞进沈钦一双暗褐色的琉璃眼,可他脸上不见欣喜,唯有冰冰冷冷的目光审视着她。
顾芙心中一跳,见他撩袍坐到了桌前的方凳上。
她屏息凝神,前行两步,问:“皇上,喝茶么?”
沈钦颔首。
顾芙提起茶壶,用尽全身力气克制,提壶的手才没有颤抖。
沈钦捏着茶盏,却看了一眼雕花窗外。
窗外的侍从站在六方宫灯之下,身影投照在窗花之上,暗影浮动。
几条身影倏然晃动,只见一道身影忽然窜入。
顾芙见眼前的沈钦眼中微亮,唇角露出个隐约笑意。
沈钦坐定。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又要来老一套,头疾?
他等着宫人拍门的声响骤起,可是等了半刻,却始终没有声音。
窗外的那一道灯影,忽而折返。
沈钦皱眉,起身,径直走到殿前。
殿门拉开,外面是苏培盛公公诧异的神情,“皇上,有何吩咐?”
“方才是何人来过?”
苏培盛公公懵了片刻,“无人来……啊……是御马的宫人来找奴才回禀明日启程诸事,奴才已经打发他走了……”
沈钦默立在殿门前,忍了片刻,才劈手夺过苏培盛手中捧着的斗篷,走出了轩宇阁偏阁。
苏培盛公公愈发迷茫,“皇上……”
他探身往回看了看寝殿中的顾才人,见她一脸煞白地立在屋中,无措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
是她不会伺候?惹恼了皇上?
苏培盛不及多想,只得快步疾行跟上皇帝的脚步。
皇帝又回了轩宇阁原本的寝殿。
苏培盛公公第一次遇到此等情状,摸不清皇帝究竟是发脾气,还是没发脾气。
若是发脾气,也摸不透,这究竟是为何发脾气。
但苏培盛公公毕竟不是一般人,他脸上带着笑,打了个千,“明日一早就要启程,皇上还是早些安寝。”
沈钦“嗯”了一声。
苏培盛公公回身,眼风一瞄,伺候梳洗的宫人端着托盘进到寝殿。
待到沈钦躺下,苏培盛公公才从寝殿退了出来。
负责偏阁的宫人焦急地等在殿外,“苏爷爷,这偏阁里的才人怎么办?”
苏培盛公公抬头看皓月当空,时候不早了。
“能怎么办,伺候睡下呗。明日一早都得按时启程,若是耽误了回程,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宫人称是,匆匆赶回了偏阁。
苏培盛公公立在原地,朝寻雪殿的方向望了一眼。
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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