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在最初相遇 第二章 晴空之夏（3）

青涛山巅，松涛之上，凤凰阁。

台阶上坐着一名三十多岁的武林中人，穿着带有特定风格的制服，身上没有武器。林织夏坐在一旁，一动不动，明显被点了穴。

第一峰很快便来到阁楼前，走近台阶，问林织夏：“你没事吧？”

林织夏努力地摇摇头。

第一峰指着林织夏对武林中人说：“快把人放了。”

武林中人：“可算是来了。你便是书中所写的那人？以你身形，像是习武之人，不过，长得挺排场。”

第一峰：“小说上写的东西，你也信？里边的功夫都是瞎编的，这世上根本不存在。”

武林中人：“可在我看来，那得有实打实的功夫，才写得出来的啊。来，跟我打一架，让我见识一下。”

第一峰：“你如此无礼，我只能以中冲剑来待你。”说罢，摆出中冲剑的举手式。

武林中人：“别不识趣，普通武林中人自是看不出来，但在我这样的资深武林人眼里，没有个几十年的底子，是写不出小说里的那些功夫的。如果小说的原型人物是你，那么你必是武林高手。”

第一峰：“写书的是印刷厂的陆老板，他才是原型人物。”

武林中人：“就他那信球，扛不住我一招两式，算什么高手。你来，让我见识见识。”

第一峰：“既然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暗里手指运气，聚成合适的劲力，悄悄往林织夏身上穴道一弹，当即把穴道打开。然后，对林织夏说：“一边去，看好，今天就实战一课。”

林织夏爬起身，点点头，快步躲到一旁。

武林中人一看林织夏的穴道，已经打开，惊问：“这咋整的？”

第一峰也不发话，直接挥拳攻上前。

武林中人也迎上前，回以腿法。

两人大战十多回合，第一峰颇为诧异：“咦，谭腿！你是天外城之人？”

武林中人：“正是！”

第一峰一驻，一收一摆，一合一马，卸开武林中人的攻击，并让其的空档暴露出来。然后一进一飙，把武林中人重重推开。

武林中人在地上翻了几滚，爬起来说：“真得劲，你果然是高手。就问你，天外城谭家的女婿，跟你什么关系。”

第一峰：“有咩嘢关系，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武林中人：“《武林浮梦纪》最新一册，天外城神秘的女婿出现，你作为他的师父，授他那几招天外城独门腿功，全都是正宗谭腿。甚至最后那记大招，我等天外城后辈，只是见过，都未曾得以学过。小说上的招式、运功规律法则，都与我学到的正宗谭腿并无二至。这书中故事，与现实，必有联系。你究竟知道多少？谭门的神秘女婿，究竟又是何人？”

第一峰：“已经说过了，不过是杜撰。你所看到的，不过相似而已。”

武林中人：“不会那么简单，这本小说，昭告着谭门神秘女婿再度出现，携势席卷武林。武林今后必会大乱。”

第一峰：“黐线，一个虚构的故事，能引起武林大乱的话，武林也到了不该存在的时候了。”

武林中人：“你等着瞧。我打不过你，你已踏入武林深泽，势必无法全身而退。”说完，转身离开。

第一峰长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当年与谭家三人一战，又与谭尊岳拆了几招，见招式高深，记忆也深。前些日子陆老板的书写到这，忍不住，但把这谭家腿法靠记忆东拼西凑，给林织夏记下来。谁知道经过她的笔墨，竟几乎还原成谭家正宗功夫，也着实令人意外。

林织夏见武林中人走了，便跑出来，问：“峰，他是被你打跑的吧？”

第一峰：“是啊，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羞辱、伤害你的。”

林织夏：“这些武林中人也没救了，虽然我写的书精彩，却把它当真，简直疯痴了。”

第一峰：“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左右，不会再让任何人惊扰你。”

林织夏看了一眼第一峰，抿抿嘴笑了笑，也点了点头。并肩离开时，看着远方，眼里却多了一份茫然。

第二天中午，林织夏带了一位姑娘到来。

第一峰问：“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

林织夏：“是我一位同乡密友，也是我多年的好姐妹，叫徐语秋，来到无忧城没有多久。你不介意，中午多双筷子吧。”

第一峰：“当然不介意，乐意之极，你朋友就我朋友。”

林织夏：“我们也不是白来的，还带来了好多菜。”然后，让徐语秋把手中的菜蓝子放在书桌上。

第一峰：“哟，还买了那么多菜啊，破费了，快拿到后厨去。”

林织夏：“这顿午餐啊，就算我请你的，报答你救命之恩。”

第一峰：“那算什么救命，绑你那小子根本无足挂齿。”

林织夏：“虽然这样，但还是得多谢你啊，有你保护，还是很幸福的事。”

徐语秋在林织夏耳边说：“那我去下饭做菜了。”

林织夏：“我一会儿来帮你。”

第一峰：“哪能行，平日都是我来做饭的。”说完，伸手拿过菜蓝。

徐语秋轻轻推开第一峰的手，笑着说：“今日还是我来吧，你稍坐便好。”

第一峰退了一步，徐语秋软软绵柔的手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随后两个姑娘一起整理菜、做饭，不亦乐乎。

此时店里没有客人，第一峰就坐着，看着两个年轻女孩操作着，一路欢笑，偶尔还俏皮打闹一下。徐语秋和林织夏几乎是同一款女孩，清纯可爱又温柔善良，虽然稍逊林织夏的楚楚动人，却又多一份乖巧。

然后，徐语秋做饭的手艺还相当的不错。

午餐后，和林织夏又简单交流了一下小说和武艺，两位女孩便离开了。

先送了徐语秋回家，第一峰再送林织夏回印刷厂。

林织夏边走边说：“不用送我了，也没几步路。”

第一峰：“中午没客，就没事走走。走哪都是走，不如有你陪着。”然后，装傻甩起手，想趁机与林织夏的手接触，然后一把抓住。

但林织夏却偏偏心思没到一路，而是双手握着菜篮，放在身前，然后问：“你觉得语秋这姑娘怎么样呢？”

第一峰一手抓空，尴尬地收起手，说：“挺好啊，知书达礼，又有礼貌，难得的一位好姑娘。”

林织夏：“她和家人初到不久，希望你也能好好待人家哦。”

第一峰：“你的朋友，那还用说。”

林织夏：“你对她……就没有一点心动？”

第一峰笑了笑：“我心中已有一女子住着、占着，还怎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呢。”

林织夏点点头，然后看向前方，“那女子，一定很幸福……”

一段时间后，天气渐凉，北风起，人添衣。

《武林浮梦纪》终于出了最终章了，果然遭到疯抢，除了读书的，更多的买书人竟然是武林中人。

里边记录了太多的真实的功夫，竟然有人照着书上学，武艺突飞猛进。

而武艺进阶最快的，却是第一峰。

那个无眠夜里玩的剑法，之后成了第一峰每个夜里的消遣。渐渐，竟晋级为一套剑法，无所谓威力，只为在剑招中，每一招都在诉说着，那内心深处浓浓的情义。

最后，第一峰把剑法名为：晴空之夏。

因为书出了大结局，陆老板给林织夏放了几天假。

第一峰以为林织夏会休息或是出去玩几天，但当天晚上，林织夏便过来了。

顺道拿来了焰火之夜第一峰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

林织夏把外套交到第一峰手上，说：“谢谢你给我的温暖，这件外套我给你补过了。”

第一峰：“那谢谢你了。”接到手上，看了看，开口的地方都密密缝上，许多线松的地方也都缝紧了。内袋下方容易穿孔漏东西的位置，也加了一层厚布。看完之后，心里难免一阵触动，想把外套置于高阁，好好珍惜。又更想天天穿在身上，感受那份温暖。

林织夏坐下后，说：“小说写完了，就看不到你展示武艺了，有些无聊。不知道，陆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写下一本书。”

第一峰：“有套剑法，名为《晴空之夏》，可展现给你看。”

林织夏：“可是小说中的剑法？”

第一峰：“或与那无关吧。”

林织夏：“怎么样都好吧，我都想看看。”

第一峰拿起一根筷子作剑，把《晴空之夏》舞了一遍。

林织夏看着，如在夏之晴空下，风随着剑飞舞，心随着风飘荡。渐进高潮，林织夏看懂了剑境之意，不觉中，两行泪水流下。

第一峰舞完之后，长舒一口气，问：“如何。”

林织夏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抿着嘴点点头。

第一峰：“为何突然落泪？”

林织夏：“一套剑式，一段人生，突然感悟，碌碌人生，悄然过去几轮春秋。”

第一峰：“你还年轻，人生还长。”

林织夏点点头：“其实，我还挺感谢你的。只是我……我……算了，我回去了。”说罢，转身便离开。

第一峰：“呃，还没做饭呢，这就……”却又不好相拦，看着林织夏的背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第二天林织夏没有来，店里客来客往，进进出出。大街上东西往来人，皆是路过，没有那个想留住的身影。

直到第五天，第一峰坐不住了，便去了陆老板的印刷厂——却大门紧闭。

至此，或是在突然间，第一峰失去了所有与林织夏的联系。

本来浪漫燃情的夜空，突然索然无味。这夜第一峰又失眠了，却舞不出晴空之夏。剑法本如丝丝记忆，化作思念，而秋意浓浓的寒风，正吹散手中片片思念。

一个人的秋天，然后一个人的冬天。

直到雪化时，最寒冷的季节。过了春节，人们开始陆续回城，原本清冷的大街慢慢恢复人气。

关门歇业近一个月的第一峰穿着那件外套，闲暇无事走在大街上——听说新年的庙会今天便会开办，趁早去赶个热闹。

正走着，迎面撞见陆老板。

陆老板看见第一峰，喜笑颜开迎上前，说：“第一老板，恰饭了么？现在你克哪里？”

第一峰：“闲来无事，店里也没什么客，到庙会店转转。这些日子你过哪里去了，几个月不见人。”

陆老板：“哦，受其他写书人所邀，克各地方与书友会面。你不知道，我写的那书，在北方可受欢迎了。然后，回了一趟家。过完年，这不就回来了么。”

第一峰：“那织夏呢？她去哪了？为何也见不到她人？”

陆老板：“这我也不知道了，突然有一天她向我提出了辞呈，领了全部工钱，便走了，也没说去哪，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反正，说走就走了。我也急啊，我跟她说过完年一定要回来，我新的小说已经有了思路了，准备就要开写了。”

第一峰：“这样啊……”

陆老板：“咦？冬天一过，你好像话变少了。对了，这次我的小说会更精彩，接着《武林浮梦纪》的故事，一个往事被揭开，一场阴谋也浮出水面，一片惊涛骇浪袭卷了整个武林，所有门派……”

第一峰：“等织夏把故事写成手稿，再让她来找我吧。”

陆老板：“记得啊，你再展示点更高深的功夫啊。”

第一峰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便往街市场热闹处走去。

有个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林织夏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种感觉，让他如梗在喉，吐之不出，又极是难受。

一些日子后，又到了花开四季的美好时节，南方的小城如沐花海绿涛之中。

陆老板带着一名年轻男子到了书店找到第一峰，新书已经着手了，但由年轻男子开始为他代笔——林织夏终究没有回来。

第一峰回绝了他们，理由是自己再施展不出更多的武学，自己的平生所学，在前一传里已经都展现至尽，再无更多。几番交涉，陆老板只能失望而回。

但是，两个月后，新书：《武林惊梦录》全新上架。蹭着前一传的热度，卖出了相当好的成绩。

其实店里每日总有年轻男男女女流连光顾，也不泛美貌更甚林织夏的姑娘，聊得也很投机，但第一峰却始终找不到当初的那种热情。

有一天，突然徐语秋到访了。

看到她，第一峰便问：“一段时间不见你来，怪想你做的饭菜。”

徐语秋：“哪里。我家在城西，做着织鞋的小买卖。家里需要我帮忙，所以不是时常能外出乱跑。”

第一峰：“那今日过来……”

徐语秋：“我收到请帖，是织夏她……准备成亲了。”

第一峰：“啊？”一道晴空霹雳，把夏天劈碎。

徐语秋：“去年，织夏离开无忧城，便回了家乡。直到前日，收到她的信件，才知道，原来她要嫁人了。”

第一峰强行笑了一笑，然后坐在椅子上，心被刀扎了一样。想倒杯茶，手却是抖的。

徐语秋：“我是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她的婚礼？”

第一峰：“啊……这个……”心又被重重捶了一下。

徐语秋：“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如果你想去，可以随我们一家同行前往，毕竟，我和织夏是同乡嘛。那么多年姐妹，我一定得致贺的。”

第一峰：“行，我明白了，到时我随你们一起去。”心又拧了。

当林织夏突然无声无息地离开，到杳无音讯，第一峰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想，却没有做好承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