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徐辉祖和徐增寿对视一眼，都露出无奈表情。
两兄弟之前，完全就是听了自家妹夫朱棣的话，想要和太子套个近乎。
结果这饭还没开始吃呢，陛下就跑来了。
陛下来了也就算了，太子过来之后，怎么还不走寻常路，说起这么敏感的话题了？
只能说，老朱家的人，永远是出乎意料！
徐辉祖看了一眼徐增寿，道：
“你不是刚刚从辽东轮边戍守回来么？你来和殿下说说吧。”
徐增寿点头，道：
“那就臣来说吧。”
朱元璋在地下，也集中精神听了起来。
辽东，那可是大明抗击瓦剌鞑靼，控制东北女真的第一线，而且还连接着大明的朝贡国朝鲜。
地位很重要！
徐增寿缓缓开口。
“咱们陛下推行的是军队制度，来自魏武帝曹操，就是让军队屯田，自行生产粮食，免去从内地江南长途运粮到边疆的耗费。”
内地运粮，损耗是很惊人的。
根据计算，一个民夫从内地运三石粮食到边疆，耗费时间很长不说，路上这民夫还要吃掉两石粮食，只能运一石抵达目的地。
所以朱元璋就推行军屯，让军队自行设立卫所，给卫所划定一批耕地，然后军人在上面种植粮食，自给自足。
徐增寿道：
“但问题在于，军人是需要训练的，可种粮食偏偏又需要打理。”
“更重要的是，不训练其实也不影响什么，但没粮食是会饿死人的！”
“所以辽东很多卫所的军户，表面上是一年都在卫所之中，但实际上除去农忙的半年，以及冬天的四个月，能真正训练的时间也就两个月。”
“就这两个月，可能还要做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外出作战，侦查等等。”
“这样的军队，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呢？”
朱元璋听着，心中震惊。
按照朱元璋原先的设想，应该是军人早上去地里忙活，下午训练，两边都不耽误。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年才训练两个月，这种军队确实是不可能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难怪最近大明在东北，总是会有各种女真、蒙古部族的反叛！
朱标淡淡道：
“这只是问题的表面，还有一些关键处你没说吧？”
徐增寿呆滞片刻，无奈道：
“太子殿下果然慧眼如炬，那臣也就继续说了。”
“按照陛下的规定，士农工商兵，各司其职，代代不换。”
“军户的儿子一辈子都是军户，可问题是，很多军户生的孩子，他不适合当兵啊！”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些军户的孩子可能就适合读书，或者适合经商，你让他当兵，那就成了老子是猛虎，儿子是绵羊了。”
“这一代代下去，哪里还有几个军户的后代是像样的军人了呢？”
“这战斗力，就更加打折了。”
朱元璋在地下听着徐增寿的话，一时间哑然。
这问题，朱元璋之前还真没想过！
朱元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固定阶级，让大明的子民不需要考虑别的事情，一辈子专心做好一件事。
可现在，朱元璋发现，他好像错了。
士兵的儿子不一定适合当兵，商人的儿子也不一定适合经商，官员的儿子也未必就是当官的好材料！
强行让他们去做，那只能适得其反，对大明有害无益。
朱标看着徐增寿，表情缓和了不少。
“你确实说了实话，很好。”
【这徐增寿，也是知其所然不知其所以然。】
【等到大明卫所军户都废了，卫所指挥使养家丁的时候，那才是大明军队真正变成私军之时。】
【李成梁、吴三桂、左良玉……嘿，到时候连大明皇帝都控制不了这些军阀，朝廷还有个屁用！】
朱元璋在地下，瞪大了眼睛。
军阀？
卫所制度，竟然会演变出军阀？
而且听标儿的话，这军阀还类似于唐朝的藩镇节度使，完全是听调不听宣？
朱元璋心乱了。
大明的军队制度，怎么可能演变到那种程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元璋心绪震动间，连朱标和徐家兄弟接下来的聊天都没有去注意到。
不知过了多久，毛骧忍不住轻声开口。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走了。”
朱元璋这才回过神来。
“走，和朕去见见徐家兄弟。”
很快，朱元璋见到了徐辉祖和徐增寿。
“说，这卫所制度，当真糜烂到了这种地步？”
徐家兄弟面面相觑，表情都很苦涩。
卫所制度有问题，谁都知道。
但谁也不敢说。
这种烂摊子，谁说了，谁就会成为军中同僚眼里的罪人。
今天倒好，被太子殿下，当着陛下的面捅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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