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庭记 第一章 人间（一）

悄悄地，天色破晓，几只老鼠从垃圾堆里钻出，踩着同类的尸体，疯狂舔舐着奶酪。“咔嚓”又一只老鼠被夹断了脖子，血流喷溅到其他老鼠的毛发上，它们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二丫她娘，你家二丫现在可真是长得越来越耐人了，附近十里八乡可都知道你家二丫是有名的俏姑娘。”

“哎，哪有哪有，俺也就是瞎养活养活，这孩子天生就随她爹。”

“那哪是呢，你可别谦虚呦，俺家那个娃娃跟你家二丫站一块，就像那个癞蛤蟆跟天鹅似的。”

两位妇女从远处走来。左边那位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娃，她长着一张喜人的脸，鼻梁高挑，脸上未施粉黛，却光滑细腻，一双杏眸还未张开，就已是纯若桃李。

这样的女娃娃，在农村是很少见的，常年的农活，让这里的人们性格淳朴，相由心生，自然面相也看着不那么精致，很少有像这女娃一样，皮肤如此白皙透骨的小美人。

就在这时，从土路道边走过一个男人，男人全身被黑布包裹，偷偷打量着两位妇女，他悄悄的从胸口摸出一张手帕，缓缓靠近她们。

男人突然暴起，踏步飞踢，将妇女踹倒，一手攥紧手帕，另一只手握着刀子刺向躺在地上的妇女。

抱着孩子的二丫她娘被吓蒙了，瘫坐在地不知如何是好。男子脸上蒙着的黑布脱落，真可谓是面目狰狞，表情扭曲，他眼睛里写满了贪婪和暴虐。

现在只剩下抱着孩子的妇女了，趁着这会没人，得赶紧解决她，把孩子抢过来。

我这么想着，手上的刀挥舞着靠近，妇女被威胁着大叫,可叫的再厉害也没用，我早就调查过，这会根本没人来救她们，男人们可都在下地干活。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一旁的稻草堆里钻出一个人，他醉醺醺的，半睡半醒。夋黑瘦削的手还紧紧攥着一个小酒盅。

“谁啊？打扰老子睡觉？还他妈想不想活了？”我朝他看去，一双冷冽的眼睛盯着他，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对于这种计划之外的人，除掉是最好的办法，决不能让他看到我的真面目，一旦被警方指认，这行我可就算是干不下去了。

醉鬼被我盯得浑身一颤，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局势。

“二..二丫她娘，你这是招谁惹谁了，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碰上这档子事。”

“那个，大..大哥啊，我就是一路过的，您继续忙，就当我别存在，我先走一步了。”

醉鬼飞快起身朝远处跑去，他动如脱兔，竟连我都差点追不上他。难以想象那样瘦弱的身体居然可以爆发出这么快的速度，难道这就是人在面临危险时的潜能吗？

掐着醉鬼的脖子，捂住了女人的嘴，这档子事可算是完了。

抹了那人的脖子，如果说入行的时候还有心理负担，那现在我可以说，自己完全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过嘛，那些人也都跟眼前的醉鬼一样，该杀，杀了也没事，无非就是自己的罪名增加个那么几条，不过既然入行了，自然不在乎那些，无视法律，这是前辈们教过我的。

我转头看向那女的，她已经晕过去，也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还是被迷晕了。我这套“装备”，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有什么效果，所以每次尽可能的不依赖那块纺布，虽然被迷晕的人不会说话，但只是暂时的。

只有真正把他们杀死，他们才能闭嘴。我重新裹上黑布，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昏黄的天色照亮了同样昏黄的乡间土路，这一幕除了飞鸟，便只有地面上残存的血迹可以证明，这里发生过一场命案。

这也是又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又一部老套的悲剧，又一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见闻。

“刀子，走了。”

“哎好嘞。”

面包车缓缓发动，轮胎扬起一片灰尘，很快被压得落地。飘逸的灰尘也翻不起来身子，它们只好蜷缩在地面上，组合成独属于它们的灰黄星空。

“喂，天哥，你看啥呢，看的这认真。”我没回头瞅他那张丑脸，缓缓开口：“这尘土，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看得真叫人心里头发闷。”

“天哥，关心那干啥，这单咱可净赚五万啊，随便找个醉鬼问问这十里八乡有哪家妇女生小孩了，然后天哥您一出手，直接哎！那孩子就到咱手里了。就这么短短一小会，五万可就到手咯！”

“狗子，你不能这么想，天哥杀人也挺累的。”

车里坐着四个人，除了副驾驶的女人一言不发外，开车的是刀子，是我们组织的司机，我旁边这个一直跟我献殷勤的丑男叫李旺财，不过大伙都习惯叫他狗子。他也乐于如此，非但没计较，还成天热脸贴冷屁股。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烦。副驾驶的女人浓妆艳抹，她面相普通，唯一特别的是眼角的泪痣，所以我们都叫她点姐。

“刀哥，咱还有多久到地方啊，俺都快饿死了。”

“你小子着什么急，老大不喊饿，你倒是先喊上了。”

“哼，没事的，小刀，吃得多的娃子干的活也多、大家伙干完这一票，可都得吃个够。

小刀，不回家了，走，我请客，咱下馆子。”

“欸好嘞，你看点姐就是大方，狗子，你得学学老大，日后可得请兄弟们吃饭。”

“嘁，看他那个样子，发财了也守不住。”

我默默诽谤了一句，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射，只见一个面目俊郎的少年郎坐在窗边，雾眉淡扫下，是唇红齿白的皮相，看着就非常讨人喜欢，但他眼里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开朗，取而代之的是阴鹜和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