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和一 第五章 虎

阳光明媚。

清水和一和阿笙被丢上满是枯黄稻草的马车，托塔老四也迈大步爬了上来，重重一屁股坐下！

清水和一只见铁手老七和一个红裙女子坐在前面马背上。

“得得得得得得……驾！”

清洲城外，有大片平民村落，山岭和丛林。

天极蓝，极高。

万里晴空下，清水和一坐着马车，他发现自己头一次走出那么远。

离开清洲城，就好像走到了另外一个陌生世界。

铁塔老四道：“小孩，你说你爸妈会出多少钱赎你？”

清水和一目光从远山下无边的金色田野收回，他茫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强盗。

铁塔老四叫道：“喂，说话，哑巴啦？”

清水和一说道：“我没有爸妈。”

阿笙凤目露出怜悯之色，抱着膝盖，缩了缩脚。

铁塔老四粗声粗气道：“哼，我爸妈也死了。你是谁养大的？”

清水和一道：“我爷爷。”

铁塔老四问道：“你爷爷是谁？”

清水和一道：“我爷爷以前是族长，现在退休了。”

铁塔老四惊道：“族长？！哪个族长？”

清水和一道：“大家都叫他禅宗族长。”

马车吁吁停下。

马背上铁手老七回头双目圆睁道：“你是禅宗殿下的孙子？！就是道生殿下的儿子？”

铁塔老四牙根战战道：“老……老七，不会吧，小孩在撒谎，清水本家的人不可能会去凤仪阁这种地方。”

铁手老七手捻胡须沉吟道：“万一，不是假的呢？”

铁塔老四脸色煞白。

铁手老七继续道：“这样说来，此子便不能留了。”

铁塔老四见他目露凶光，呼吸慢慢急促起来，说道：“禅宗殿下的孙子你……你都敢？”

铁手老七冷冷道：“有什么不敢？现在连杀一个小孩你也怕？”

铁塔老四看着清水和一，不禁低下脑袋，仿佛面前的小孩突然就有了让他不敢直视的气质，因为他背后是清水家本家。

铁手老七恶狠狠道：“我来！”

道路旁边有片鲜艳的高粱田，他拔出腰间亮闪闪的匕首，另一只手一把夹起清水和一的腰。

阿笙吓哭了。

铁塔老四捂住了她的双眼。

铁手老七粗壮手臂夹着清水和一就往高粱田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只听窸窸窣窣之声。

高粱田里没有什么动静。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铁塔老四很熟悉这种味道，是人血的气味。

但，或许空气里并没有血腥味，只是因为紧张，让人误以为嗅到了血味。

铁塔老四忽然喃喃道：“解决了？”

因为他看见铁手老七高大的人影从高粱田里走出来。

铁手老七双眼红红的，手臂依旧夹着清水和一，匕首也握在手里。

铁塔老四又喃喃道：“没有解决……”

铁手老七彭地把清水和一丢回马车，拿着匕首说：“你来！”

铁塔老四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我怎么来？”

铁手老七皱眉道：“就像平时那样，你不是杀人不眨眼吗？”

铁塔老四结巴道：“我是……杀人！不……眨眼，杀……杀……杀他？”

铁塔老四指着清水和一说：“杀他？他又不是普通人！他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

铁手老七道：“尼玛的，不杀他咱们全都完蛋！”

这时，坐在马背上的红衣女子忽然软软糯糯地说道：“横断山上，有一头独眼老虎，何不丢在那里？”

铁手老七把匕首插回鞘里，嘿笑道：“好！夫人妙计啊！”

铁塔老四咽了口唾沫，四下观望，确定田野里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横断山上有条“虎道”。

横断山中有条独眼猛虎，传说已经有百岁，这条宽阔“虎道”就是他行走过留下的痕迹。

铁手老七见过那头独眼猛虎，那头虎一直待在横断山，从不下山，山上也没人敢去，因为上去的人，一定是下不来的。

横断山很荒凉，加上独眼猛虎从不主动招惹人族，所以它才能活得如此长久。

铁手老七却知道，那头虎恐怕是有一点修为的。

“虎道”上空气很凉，有一股尿骚味。这是独眼虎留下的表示领地边界的气味信息。

铁手老七用坚硬的匕首柄抵住清水和一后腰，道：“快走！上去！”

清水和一只能走上这条“虎道”，往山上爬去。爬了有近百米，回头看见那两个强盗小小的马车依然守在原地。

太阳渐渐西沉。

清水和一又累又渴又饿，周围植被从茂密到稀疏，最后，简直连一点绿色都看不见了。

他想要找下山的路，可是这座山好像只有上山的路。

两旁都是高高的嶙峋怪石，像是夜魔鬼的两排黑牙。

清水和一爬到尽头，前面已经无路可走，黑山峦横亘在前。

清水和一随便找了个成年人弯腰能走进的洞穴，蜷缩在冰冷的地面睡觉。

斜阳金光打进洞穴里清水和一紧闭双眼的小脸上，他累得想从此一睡不起，到后来，脑袋完全放空，他陷入沉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

忽然，温暖的柔软物扑在清水和一身上。

他睁开眼睛，看见阿笙正给他盖毛毯。

清水和一道：“你怎么来了？”

阿笙道：“爸爸他们回寨子里去了，我偷偷跑出来，给你带好吃的。”

“咕噜噜——”

清水和一听到有好吃的，肚子立即叫起来。

阿笙甜甜笑道：“你猜猜是什么？”

清水和一道：“我不知道。”

阿笙解开衣领，从胸口里抽出一根黑绳子，把一个黑布袋拉了出来。

打开，伸手进去，阿笙的小手里多了一块黑色肉干，她另外一只小手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的水壶。

阿笙揉了揉眼睛道：“我在厨房只找到牛肉干，但是很好吃。”

清水和一接过她温暖小手里硬邦邦的牛肉干，感觉无从下口。

阿笙挠挠头发说：“这个……我看爸爸他们喝酒，都是切好了的，为什么这块没有切呢……”

清水和一尝试着咬一口，倒也不算太硬，能啃到一点肉。

阿笙笑道：“你渴了吧？我给你带了水。”

阿笙又把铁水壶递给清水和一。

清水和一接过打开盖子，顿时闻到一股非常奇异的香味。

这香味直接从鼻子冲到脑袋里面，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清水和一忍不住惊问：“这是什么水？”

阿笙秀眉微蹙，说：“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