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精灵 第一章 初遇

不管怎样,能暂时摆脱那些家伙是最让人高兴的事了.

不过,说实在的,为什么要我进和维朗妮卡一样的学院呢?虽说这地方还不错,但只要一想到要和她在同一所大学度过好几年,就感到世界末日来临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决不会像这样任人摆布.

LSE经济学系一年级本科生,这就是我——维奥拉,现年18岁,前几天刚被通知要到这里读书,而且还是被强制力量拉到此地,现在正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我一边走一边张望着,或许会碰到……熟人,嗯,说不定,会.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嘿,维奥拉,你好!”没错,坏事总是一起来.

她,我的高中同学,多丽丝陶西格,一个整天喜欢唠唠叨叨而且不厌其烦的女生,经常陶醉于自己荒诞的遐想之中,高中三年我差点死于非命的原因多半是她造成的.

而现在,上帝要我与她再在此地相遇,就代表着宣判我的死刑!

多丽丝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踮起脚尖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你好啊,多丽丝.真没想到你也被LSE录取了,真巧.”我出于礼貌说了这些违心的话,脸上公式化的微笑灿烂如花.

“是啊,真是巧耶.不过,对了,你们家族的所有人不都是在这毕业的吗,那就不算巧合啦.”

我的笑容愈加灿烂,“说的也是.嗯,你读那个系?”我的心中正在祈祷:不要,不要,不要!

“是和你一样的经济学系.是不是很高兴?我又和你是同学,维奥拉.”多丽丝真诚的微笑让我很是尴尬,我想,我的死期不远了.

如果说,一个人倒霉到了极点,会不会有好事发生呢?似乎没有什么可能性.

我和多丽丝走在校园路上,感觉真是糟透了.她不停地向我诉说今年暑假她住在弗罗里达叔叔家的事,津津有味地谈着那里的餐厅和服装店,而我除了听之外根本无话可说.

我的目光随意地在周围的草木和建筑物上停留,偶尔跟经过的同学打声招呼.的确,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吸引人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但是,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今后我的人生或许会因为他而改变.

那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如同深深的湖水一般既清澈又深邃,闪着神秘的光彩.他的脸在阳光下显得非常苍白,仿佛终年不见阳光一样.鼻子挺直得无可挑剔,嘴唇微薄,看起来有点冷酷.他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略显长,有些零乱,刚好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见他的眼睛.他很高,最起码比我高十公分,修长的身躯,略显瘦弱.

他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偏着头和旁边的人低声谈论着,幽蓝色的眼睛闪着光芒.

我当时肯定有些怔住了,不然,当多丽丝推我的时候,我就不会有如梦初醒的感觉.

我朝周围看去,发现他正经过我身旁.

突然,我感到一阵跌入湖底的冰冷,那种感觉直冷到脚底.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低下头,试图平静下来,继续向前走.

“你怎么了?你好像在发抖,没事吧?维奥拉.”多丽丝担心地问道.

我抬起头,笑了笑,“没事.放心,我没事,多丽丝.”我的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想告诉她自己真的没事.

她放心了.

“维奥拉,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男生?”

“哪个?”我似乎有点明知故问.

“就是刚才走过的那个男生,有着一对颜色很奇怪的眼睛.”

“是吗?我没注意.”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因为长年戴着戒指,两根食指上有两道比周围皮肤颜色稍浅的印痕,不过,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那是因为我的皮肤很苍白.但跟刚才那个男生比起来,还略逊一筹.

“哦,原来你根本没注意啊.我还以为你刚才……是因为他……”多丽丝试探询问的怀疑口吻让我很是恼火.

“你想说什么?”我冷冷地说道.

多丽丝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没有.我只是以为你们认识而已.”

“认识?怎么可能?”

“说的也是.”

可是,他的确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我和他已经认识许久而再次重逢一样.

LSE的图书馆藏书可真是丰富,不,不是丰富,而是多,太多了.我天生不是个爱看书的人,以前14年间看完的书虽说起码有70000本,但那可是帕特丽夏老师严厉监督的成果.

独自一人走着的感觉就是好,主要是没有多丽丝在旁边喋喋不休.她碰见了老同学,一起出去逛街了.

我借了一本书,走下螺旋楼梯,思绪开始飞扬起来.

父亲似乎对我14年的学习生活很是不满,见面时脸上的神情暴露了这一点.我无法回答这十几年来的生活是怎样过的,因为我没有向他倾吐的勇气,而且他决不允许我这样做,在他看来,这是懦弱的表现.或许,母亲的过早离世使他有些怨恨我这个女儿,正是因为我的降生才致使她的死亡.我不怪他.我想他是深爱母亲的,这足以安慰我了.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抬起眼帘时,我看见了他——就在眼前.

他说话了.

“你好,维奥拉,我叫霍华德瓦格纳,你好.”他微笑着向我作了自我介绍,幽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

我又怔住了,呆呆地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见我不答话,又接着说:“我和你同一个科系,正巧在这碰见你.你不介意我这样跟你说话吧?”

他转身走在我身边,头偏着看着我.

我依然没有说话.我们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走出图书馆,我终于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叫维奥拉?”

他神秘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你猜呢.”

我闭上了嘴.我不喜欢猜谜游戏.

“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欢猜谜游戏,对吧?维奥拉.”他说我名字的时候,显得那样的深情款款,让我有点不知所措.而且,他似乎有能猜透人心的本领.

“你平常都这么跟人交谈吗?”我透过眼睫毛瞥了他一眼,他正看着我笑.

“不是平常,只是经常而已.”

“经常和平常又什么不一样吗?”我有点恼火.他的回答真够让人生气的.

“当然有.平常的频率要比经常大,明白了吗?”他用教小孩子那样的口吻回答我,就连他看我的眼神也像在看着一个小孩.

我不禁皱起了眉.

“维奥拉,你不用生气,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呢?你那么特别.”他的声音是如此的真诚,让人信服.

但,“所以呢?我似乎并不认识你,而且现在我们还不是朋友.你说这种话,还真让人怀疑.”我回了他一句.

他笑了,摇了摇头,“不,维奥拉.我肯定我们认识,我们以前肯定见过面.”

我开始怀疑我们真的见过面了,两人竟都有同样的感觉,那就不是巧合了.可是,他的眼睛是如此的特别,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但我就是记不起来究竟以前在哪见过它们.

“维奥拉,午餐时间到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好吗?”他向我眨着蓝眼睛,微笑依旧.

我抬头看着他,没有反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吃饭总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他吃得太精致了.

每一口似乎都是完美的比例,正好塞入嘴里而完全看不出他在吃东西.那种过分的优雅,虽然不是刻意做出来的,但足以让坐在他对面的人感到一种绝望的羞愧.

不过,所幸我的吃相也是极其优雅的,甚至其他人都不太愿意和我一起吃饭,或许是生怕自己看了有想要自杀的冲动吧.

我们静静地挪动着刀叉,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餐盘,一动不动.

太安静了.周围的人开始注意我们了.那些好奇的目光来回注视着霍华德和我,奇怪两人吃饭为何如此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赫然抬起头,发现他在看我.我随即又低下了头.

他放下刀叉,注视着我,“你对此就没有任何看法吗?”

“什么?什么看法?”我感到很奇怪.

“这个.”他加重了音,“别人那样看着你,你会怎么想?你看起来并不生气或讨厌.”

“噢,你是指这个.没什么好生气的,不是吗?更不会讨厌,反正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无所谓的态度让他着迷了.

“习以为常?你平时就一直受到这么多的关注吗?”幽蓝色的眼睛充满着探询的意味.

“嗯,是啊.你应该看得出来的,霍华德.”我故意逗他,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但我喊得太流利了,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嗯,的确,我是应该看出来的,维奥拉.”他喊回了我.

我又低下头.

这时服务员来了.这是一个大约19、20岁的女生,留着一头闪亮的金发,长长的披在肩上.她脸上的笑容好像因霍华德而显得更加灿烂了.

“你们还需要什么吗?”她先是把脸对着我,见我没答话,立刻转向了霍华德,脸上的微笑热情得过分.

“再来两杯可乐吧,好吗?”他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抬起头,与他对视,我能感到我琥珀色的眼睛正逐渐被蓝色所侵略.

“好,随便.”我转向女服务员.

她似乎现在才看清我长什么样子,眼中失望的神色显而易见.她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霍华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有些恼怒地看着他.周围餐桌上的几个女生都扭过头来看他,可见他笑得多有吸引力,肯定超过了牛顿的万有引力.

“你在笑什么?”我压住怒火,低声说.

“没什么.”他突然不笑了,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怔了一下.“怎么了?”

他注视着我的蓝眼睛突然变得冰冷.我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站了起来,示意我也站起来,放下钱,走出了餐厅.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出了餐厅,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我生气地也迈开大步勉强跟上他.走了一会儿,他停下来,迅速地转过身.

这太突然了,我来不及停下,直接撞在了他身上.他赶忙扶住了我,嘴里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那是嘲笑吗?我更加生气,挣脱他的手,继续向前走.他也没有追上来.

我去找多丽丝了,接下来的半天没再见到他.

晚上回到家,和维朗妮卡一起吃过晚餐,谈论了一会儿今天在学校的事情,还小吵了一架,然后各自回到了房间.我心里超级不爽,每次和她交谈都要吵翻,这几乎成了惯例.姐妹关系弄到如此僵的地步,我也无可奈何.

我走向窗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别墅后花园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之中.月光斜斜地照在身上,我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我的眼前一片迷茫.朦胧中,我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浅浅低吟.

是谁在唱歌?我惊疑地挺直了身体.不,那不是歌声,而是魔咒!

我听错了吗?是谁?到底是谁?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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