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救 第一章 赤

古道苍茫，伴随着一股扬尘由远及近，两匹劲马径直略过，马上一人身穿制式服装，俨然是朝廷信使，而另一人也被一身宽大的黑袍包的严严实实的，奇怪的是黑袍跟密不透风似的，一点风都没钻进去，黑袍依然紧紧的贴在那人身上。

那两匹劲马浑身苍劲有力，每一次蹄子踩在地面上像是恨不得在官道上刨出来个大坑来，所过之处也是飞石乱溅。

黑袍之下正是柱国大将军次子简煜，此刻这位公子还哪来的从容气魄，俨然已经被这一路长途奔袭折磨的脸色苍白。另一位信使倒是好的多，但是眉头紧锁，显然是所传递的消息太过于紧急。

赤字文件上一次出现还是东海倭賊犯境，尤其是身旁这位显赫之人亲自一路送信，可见事情严重程度，因此信使更是怠慢不得，不由得加重了抽打马匹的力道。

碎石飞溅，甚至打到了在路旁让路的行人，路人倒也是习以为常，官家势大就算是碎石打死几个人，心好的信使会给几两碎银子，心恶一点的甚至嫌弃的不愿意回头看一眼。

乱世之下，人命不如草芥。

可这乱世又关他们什么事呢，劲马普通满弓射出的箭。碎石纷飞，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被划破脸颊，可她像是顾不得疼似的，跌跌撞撞的跑向离驿道不远的村落里面，边跑边喃喃道：“世道变了，世道变了，得赶快逃命。”

一介弱女子尚且知道那朝廷信使腋下所夹的赤红色漆盒意味着什么。

赤色一出，浮屠千里。

洪都，这座由人命堆砌起来的巨都似乎真的要随着这赤色的催命符而土崩瓦解。

至少那跌跌撞撞的前朝将军之女看到了。

前朝将军李苛，一个压的满朝文武抬不起头的男人，此刻竟然是一副白发苍苍的模样，双臂无力的垂在身旁，哪还有之前豪气干云的样子。

李苛费劲的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布衣女子，又瞧见女子脸蛋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慢点说，不着急。”李苛示意女子坐在不远处的青石上面。

“是赤色急报，打南边来的。”

“他简家是怎么搞的，一个小小的百越也用得着往洪都发赤色急报吗，”老者此时已费劲的站起，似是望见了南境的尸山血海。

“对了同行的还有一个裹在黑袍里的人，严严实实的连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

“能与赤色急报同行的肯定是简家人了。”老人颓然的坐了下去，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多岁。有心报国，为百姓尽一份力，可这前朝余孽的身份着实扎眼的很。

前朝覆灭不过几十载。

大厦将倾之时，老人正在东海抵御倭賊，无心他顾，前朝的小皇帝倒也硬气，宁死不降，最后以一道密旨勒令老人不得班师回援，务必将倭賊拒之门外。

老人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白锻，展开望着里面稚嫩的笔迹，不由得泪眼婆娑。

“诏曰，在此难之际，倭賊犯我东海，欺我百姓，朕虽年幼，但也将生死置之度外，爱卿不必回援，专心御敌，朕将宿清宫内宵小。”

“简煜啊，简煜，你糊涂啊，外戚专权你独善其身，你可知我们这小皇帝，可是百年难遇的明君啊。”

“是啊，小主子如果还活着，这世道断然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灰衣女子侧过身望着身旁泪眼婆娑的老人，不由得轻声感慨。

显然，当初那道密旨便是灰衣女子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