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明朝的卫所制度。
后世的史学界讨论的实在太多,连初中历史课本里面都有记载,初中生都能说出这种制度的一两项优劣。
明朝的卫所制度基本继承了元朝。
让军人成为了世袭的军户,驻扎在各处。
实际上,哪怕是明初,卫所正常运转的年代。
军户们受到的压榨也十分厉害。
三分守城,七分屯田。
到了大明中后期,直接变成一分守城,九分屯田。
而且,屯田所得收成,八成要上交。
上交的粮食,实际由当地的军官支配。
军户们从士兵,变成了衣衫褴褛的农奴。
卫所制,彻底崩坏。
老朱虽然是一代雄主,可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至少在分封藩王和卫所屯田这两方面,都有些想当然。
面对老朱的暴怒。
朱枫自然有自己的应对之法。
“当然不是,儿臣早就说过,大明士兵的战斗力丝毫不逊于蒙古人。”
“但卫所制,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士兵平时为农,战时为兵,想法是好的,可这样一来如何保证战斗力?”
“更何况,朝廷将屯田所得的粮食分配权,交由军官来分配,那军官们岂不是成了地主?”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心思训练士兵吗?”
老朱脸上表情一滞,如遭雷击。
一股无法言表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难道,咱真的错了吗?可是大明刚刚建立,在不伤百姓的情况下,要养百万兵!
除了让他们屯田自食其力,还有其他好办法不成?
可若是真如朱枫所言。
卫所兵们要不了多久,就成了真正军官家奴,甚至都远不如佃户。
这样一来,卫所兵们肯定会大规模逃亡……
老朱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几乎一点就透。
脑子里早已顺着朱枫所描绘的场景,想到了几十年后的事。
武备废弛,军官贪婪、奸商资敌、蒙古人南下,分崩离析。
作为开国之君,他有着无比远大的理想。
不说超越秦皇汉武,至少也要开辟盛唐一般的场面。
等自己百年之后,史书上提起自己的功绩,子孙后辈们无不缅怀备至,大书特书。
原本以为很容易达成这一壮举。
毕竟遍览史书,还未曾有如自己一样,出身草莽,而荣登大宝的君王。
光靠这一点,足以名垂青史。
可听朱枫一说,老朱心里顿时一沉。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若是因为自己的政策,给大明挖下如此大的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缓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朱终于脸色平静的看向朱枫。
“朱枫,咱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若是在这里说风凉话……”
朱枫见老朱态度转变,脸上满是欣慰。
终于,他终于开始转变思想了。
“当然不是风凉话,父皇您想,大明江山都是咱们朱家的,作为老朱家的一份子,我怎么可能不盼着大明好?”
“可矛盾点就在这里,若是想大明好,就必须改革。”
“然而从秦朝开始,历朝历代的改革,势必会面对艰难险阻。”
“满朝文武、勋贵,都是既得利益者,甚至包括我这样的藩王,利益都要受损。”
“改与不改,都有可能让大明江山不稳。”
“这就要看父皇您的魄力了。”
老朱气呼呼地一拍手。
“咱什么时候怕过?你尽管说来,只要对大明好,咱绝对立刻施行!”
改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很多时候,最高统治者想要改变,但他深知一旦提出要改革,势必自己的权威会遭到士绅阶层的强烈威胁。
可若是不改,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完蛋。
一个是立刻完蛋,一个是钝刀子割肉。
哪一个都很痛苦。
所以,他们一般会推出一名“代理人”,赋予他至高的权利。
比如商鞅、王安石、张居正。
坏人都是他们做,骂名他们担,自己躲在幕后静观其变。
事情做成了,他们出来收割胜利果实。
若是失败了,直接把代理人推出去顶包,转移一下仇恨值。
朱枫很清楚,今天自己只要说出了改革的具体方案。
背黑锅的人,就是自己没跑了。
但他一点都不担心。
历史上那些没好下场的改革者。
他们的一切权力都来自皇帝。
一旦皇帝准备抛弃他们,结局只能是个死字。
朱枫自己就拥有强大的实力,谁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他觉得,若是能靠自己这点浅薄的知识,就能改变一个朝代的走向。
甚至,影响整个世界历史进程,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父皇,儿臣的谋略,很多大哥已经跟您说过来。”
“我大明虽然百废待兴,可若想强大,必须走经商贸易的路子。”
“彻底开放海禁,不仅要让洋人海商们走进来,大明商人们更要走出去。”
“丝绸、瓷器、茶叶,运到了其他国家,都能卖出天价、”
“用不了多久,朝廷光靠这些,户部的银子就能堆的放不下!”
老朱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早已想清楚。
虽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着实经历了一番挣扎。
但下了决定,他便不会轻易更改。
“但是,儿臣觉得还得再加一条!”
“勋贵、皇子们也必须参与进来。”
“开放海禁,通商四海,若是没有这些人的参与,谁也保不齐后续他们的捣乱。”
朱枫的话,提醒了老朱。
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利益均沾,共享富贵。
同样的,富贵共享,那就得绑到一条船上。
老朱天生不信任文官,所以他给官员们的待遇极差。
即便如此,他也预料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官在朝中的分量会越来越重。
甚至会成为制约皇权的一股强大力量。
可治国必须依靠文官,这些士大夫阶层天然就抗拒对外交流,对土地有着无比的迷恋。
为了保证皇位后继者不受他们的掣肘,必须借助勋贵、宗室的力量来分庭抗礼。
老朱沉默片刻,微微颔首。
此刻,他内心对朱枫的评价,已经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觉得此人就是自己所需的“旷世奇才”!
“继续说,重点说对付蒙古人的事,以及如何改革卫所。”
另一边的朱标,甚至悄然拿来纸笔。
快速记录起来,他觉得朱枫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对自己特别有用。
“父皇,对付蒙古人讲究刚柔并济,时紧时松。”
“至少在一方面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没有办法将其彻底消灭。”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通过某些手段,让他们离不开大明。”
“或者说,一旦想要南下劫掠,他们便会产生一个念头,这样做的代价无法承受。”
“而且,这仅仅是第一步。”
“儿臣之前所说并非虚言,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卫所,只需儿臣坐镇边境一年。”
“一切都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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