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度?
朱标疑惑了。
难道大明的制度还不够新吗?
朱元璋跟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不一样。
他是真正的最底层出身。
亲身体验过百姓疾苦。
所以他一当上皇帝,对官员那是极度苛责,造成了罕见的官不聊生的现象。
还创造性的设立了养济院,让百姓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给百姓的农业税也直接降到了百分之四。
至于顶层设计方面,新制度那就更多了。
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需要什么新制度?
面对疑问,朱枫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全部灌输给他。
“其实说是新制度,但是实行难度非常大。”
“很有可能要得罪许多得罪不起的人。”
朱标眉头一耸,毫不在意道:“得罪人?大明都姓朱,害怕得罪谁?”
“当然有,父皇只有一个人,就算再怎么用心理政,也不可能一个人处理完全天下的事。”
“具体实行,还需要靠具体的人。”
“比如说,勋贵、官员、士绅、地主,没有他们,大明江山一天也撑不下去。”
“要知道,皇权可是不下县的,到了村里,地主才是土皇帝。”
“父皇不是经常说他小时候帮地主刘德放牛嘛,那刘德当初就是村里的土皇帝。”
朱标这次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朱枫说得一点都没错。
自古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
而且一直有大儒说,皇帝要垂拱而治、无为而治。
“可是,为什么要得罪他们全部人?”
朱枫不想再打哑谜,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大明收不到他们的税!”
“所以,虽然百之四的农税,看起来很低,但那是总税率。”
“若是将他们排除在外,百姓的负担会非常重,若是再有官员收苛捐杂税,地主接着压榨,百姓还有活路吗?”
大明税法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不然。
因为大明有一个规模庞大的特权阶层享有免税特权。
包括拥有庞大土地的宗室、勋贵、官员。
到了嘉靖朝,没有当官的举人,可是免田税一千二百亩,生员、监生八十亩。
然而,大明每年户部给地方定的税收是固定的。
这些占有大量生产资料的特权阶层不用交税,那税收任务自然就摊派到底层百姓身上。
于是乎,到了土地兼并的最巅峰,稍有天灾人祸,就会造成大量流民。
因此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便能一呼百应,即便屡次被官军打成光杆司令,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拉起几十万大军。
这么一说,朱标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因为被朱枫描述的后果而感到害怕,纯粹是想到皇帝也会受到如此多无能为力的掣肘。
而且,他还联想起无数被史书评价为昏庸的皇帝。
他们的功绩评价权,可是掌握在文人手中。
得罪了他们,还能给你说好话吗?
这群人,当真得罪不起。
朱标心里很清楚,但以前很少往这方面去思考,或者知道很困难,干脆不思考。
但朱枫今天的话,让他内心无比纠结。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既然朱枫能够如此轻描淡写说出来。
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这两天,他观察儋州城内的变化。
也产生了一个疑惑。
他是如何让普通百姓,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的。
这里说的变化,不单单是脸上有了血色,衣着服饰变得华丽。
更多的是一种精气神。
是的,儋州的普通百姓,哪怕是海边的渔民,精气神都比京师的要好。
眼神有光,表情丰富,一点都没有其他大明百姓那种艰苦生活而产生的麻木感。
这不单单是物质丰富能做到的,肯定还有其他秘诀。
“朱枫,如果你有办法,就别卖关子了,本宫若是觉得有道理,回去之后,一定向父皇大力推荐。”
朱枫喝了一口茶。
表情依旧淡然。
“有办法,但需要一点魄力。”
“快说快说。”
朱枫微微一笑,口中吐出几个字:“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朱标重复念叨这几个字。
很快又继续问道:“何意?”
所谓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其实很简单。
就是官员地主也必须缴纳赋税。
即废除官员、地主免税的特权。
朱枫解释过后,朱标彻底疑惑了。
“你不是说,没办法得罪他们嘛,这又是何意?”
朱枫笑道:“当然有办法,而且办法还很多。”
“首先,咱们老朱家得以身作则,你可以劝父皇,以后亲王就藩,必须自食其力,不要给田地。”
“其次,便是改革科举考试,这是重中之重。”
“读得起书的,大多都是士绅阶层的子弟。”
“凡是家中不纳粮的,一律取消考试资格。”
“有了功名,拒绝纳粮的,不安排官职。”
“士子们辛辛苦苦走科举正途,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光耀门楣,顺便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嘛。”
“若是不纳粮,连考试资格都没有,没人愿意跟朝廷对着干吧?”
“最后,还需要一批孤臣,派往各地监督办理,对于敢闹事的,一律严惩不贷!”
朱标呆呆看了他半天。
终于从口中憋出一句话来。
“朱枫,父皇让你当一个偏远藩王真是屈才了。”
“怪不得让我跟你多探讨探讨。”
朱枫潇洒一摆手。
“我志不在此,况且这些只是治标而已,想要治本,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朱标脸上浮现出一抹狂热。
他太想知道,朱枫的脑瓜子里,还有什么更加绝妙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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