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剑 第十八章 又是魑魅魍魉

暗夜，昏灯。

凄凄惨惨的灯光，照着床上老太婆的尸体，也照着娃娃公主和尤老大惨白的脸。

这是他们的母亲，为他们的成长辛劳了一生，他们报答她的是什么？

春花远远的站在屋角的阴暗里，垂着头，仿佛已不敢再面对他们。

因为这老人本来不该死的，只要她有勇气面对一切，她就绝不会死。

尤老大忽然回头看着她，道：“你走吧！”

他的脸已因悲痛而扭曲：“你替我们的娘报了仇，我们本该感激你，可是……可是现在我们已没法子再留你。”

春花没有动，没有开口。她明白尤老大的意思，他要她走，只因为不愿再连累她。

可是她绝不走。

尤老大忽然大吼，道：“就算我们对你有恩，你已报答过了，现在为什么还不走？”

春花道：“你真的要我走，只有一个法子。”

尤老大道：“什么法子？”

春花道：“打死我，把我抬出去。”

尤老大看着她，热泪已忍不住夺眶而出，大声道：“我知道你有功夫就认为可以对付他们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春花道：“不知道。”

尤老大道：“他们又有钱有势，他们的大老板养着的打手最少三五百个，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叫汤阳，一个叫血猴，一个叫鬼爪，据说以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被官家搜索得太紧，才改名换姓，躲到这里来。”

他又在吼：“就算你功夫还不错，遇见了这三个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春花道：“我本来已无路可走。”

她垂着头，她的脸在阴影中。尤老大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听得出她的声音里的悲痛和决心。

悲痛也是种力量，可以让人做出很多平时不敢做的事。

尤老大终于长长叹息，道：“好，你既然要死，就跟我们死在一起也好。”

只听一个人在门外冷冷道：“好，好极了。”

“砰”的一声响，很厚的木栅门已被打穿了一个洞。

一只拳头从外面伸了过来，又缩回去。

接着又“轰”的一响，旁边的砖墙也被打穿了一个洞。

这人的拳头好硬。

春花慢慢的从阴影中走出来，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群人，身材最高大，衣着最华丽的一个正用左手捏着右拳，斜眼打量着春花，道：“你就是那个没有用的春花？”

春花道：“我就是。”

这人道：“我就叫大力常勇。”

春花道：“随便你叫什么名字都一样。”

大力常勇冷冷道：“我的拳头却不一样。”

春花道：“哦？”

大力常勇道：“听说你很有种，你若敢挨我一拳，我就算你真的有种。”

春花道：“请。”

尤老大的脸色变了，娃娃公主用力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冷。

他们都看得出春花已不想活了，否则怎么会愿意去挨这只一下就能打穿砖墙的铁拳？

可是他们反正也只有死路一条，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死又算得了什么？

“去他娘的，死就死吧！”

尤老大忽然冲出去，大吼道：“你有种就先打老子一拳。”

大力常勇道：“也行。”

说打就打，一个直拳打出来，迎面痛击尤老大的脸

每个人都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碎的却不是尤老大的脸。碎的是大力常勇的拳头。

春花突然出手，一拳打在他的拳头上，反手一拳，猛切他的小腹。

大力常勇痛得整个人都像虾米般缩成了一团，痛得满地直滚。

春花看着他后面的人。一群人都带着刀，却没有一个敢动的。

春花道：“去告诉你们的大老板，想要我的命，就得找个好手来，像这样的人还不配！”

后园中的枫叶已红了，秋菊却灿烂如黄金。

大老板背负着双手，站在菊花前，喃喃自语：“等到龙洞湖的那批大角蟹送来，说不定也就恰巧是这些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他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又喃喃道：“那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他身后站着一群人，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看来好像是个落第秀才的中年人，距离他最近，手上缠着布的大力常勇，站得最远。

不管站得近也好，站得远也好，大老板在赏花的时候，绝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大老板弯下腰，仿佛想去嗅嗅花香，却突然出手，用两根于指捏住只飞虫，然后才慢慢的问道：“你们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青衫人看看大力常勇。

阿勇道：“她叫春花，没有用的春花。”

大老板道：“春花？没有用的春花？”

用两根手指一捏，捏死了那只飞虫，忽然转身，盯着阿勇，道：“她叫没有用的春花，你叫大力常勇？”

阿勇道：“是。”

大老饭道：“是你的拳头硬，还是她的？”

大力常勇垂下头，看着那只包着白布的拳头，只有承认：“是她的拳头硬。”

大老板道：“是你勇敢？还是她？”

大力常勇道：“是她。”

大老板道：“是你没有用？还是她？”

大力常勇道：“是我。”

大老板叹了口气，道：“这么看来，好像是你的名字叫错了。”

大力常勇道：“是。”

大老板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叫废物不勇？”

大力常勇惨白的脸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的青衫人，忽然躬身道：“他已经尽了力。”

大老板又叹了口气，挥手道：“滚吧。”

青衫人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