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闭上了嘴,心里又开始刺痛。
——没有人天生愿意做那种事,可是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吃饭。
——她是她母亲和哥哥心目中惟一的希望,她要让她们有肉吃。
——她不能让她们失望。
——她的放荡和下贱,岂非也正因为她心里有说不出的苦痛,所以在拼命折磨自己,作践自己?
——可是现在她却已决定不去了,因为她不愿再让她看不起她。
春花若是还有泪,现在很可能已流了下来,但她只不过是个浪子。
所以她一定要走,一定要离开这里,就算爬,也得爬出。
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带厄运,不能连累他们
这家人不但给了她生存的机会,也给了她从来未有的温暖和亲情,她绝不能再让她们伤心。
娃娃公主看着她,仿佛已看透了她的心:“你是不是又想走了?”
春花没有回答,却挥着手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娃娃公主并没有阻拦她,她知道这个人身子虽不是铁打的,却有股钢铁般的意志和决心。
她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可是眼睛里已有泪光。
春花也没有回头。她的体力绝对无法支持她走远,她的伤口又开始发痛。但是她不能不走,就算一走出去就倒在阴沟里,像条死老鼠般烂死,她也不在乎。
想不到她还没有走出门,老婆婆就已提着菜篮回来,慈祥的眼睛里带着三分责备,道:“你不该起来的,我特地去替你买了点肉炖汤,吃得好才有力气,快回去躺在床上等着吃。”
春花闭上了眼。
——她还不能做到真的无情,真的无泪。
她忽又用尽全身力气,从老婆婆身旁冲出了门。有些事既无法解释,又何必解释?
窄巷中阴暗而潮湿,连阳光都照不到这里。
她咬紧牙根,忍耐着痛苦,迎风走出去,巷口却已有个人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
一个血淋淋的人,身上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脸上的骨头已碎裂。
“尤老大。”
春花失声惊呼,冲了过去,尤老大也冲了过来,两个人互相拥抱。
尤老大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出来干什么?”
她自己的伤更重,但是她并不在乎,她关心的还是她的朋友。
春花咬紧牙,道:“我……我……”
尤老大道:“难道你想走?”
春花用力抱住尤老大,道:“不走了,回家!”
五处刀伤,四条打断了的肋骨,若不是铁汉,怎么还能支持得住?
老婆婆看着她的儿子,泪眼婆娑。
尤老大却还在笑,大声道:“这一点点伤算得了什么?明天早上就会好的!”
老婆婆道:“你怎么受的伤?”
尤老大道:“我跌了一跤,从楼梯上跌了下来。”
就算是个连招牌上的大字都已看不清的老太婆,也应该看得出这绝不是跌伤的。
就算从七八丈高的楼梯上跌下来,也绝不会伤得这么重。
可是这个老太婆和别的老太婆不同。她看得出这绝不是跌伤的,她比任何人都关心她的儿子。
可是她绝不再问,只流着泪说了句:“下次走楼梯时,千万要小心些。”然后她就蹒跚着走出去,煮她的肉汤。
这才是一个女人的本分应该做的,她懂得男人做事,从来不喜欢女人多问。就算这女人是她的母亲也一样。
春花看着她佝偻的背影,眼睛里纵然仍无泪,至少也已有点发红。
——多么伟大的母亲,多么伟大的女人,因为人世间还有这种女人,所以人类才能永存。
等她走进了厨房的门,春花才回头盯着尤老大,道:“你是被谁打伤的?”
尤老大又在笑:“谁打伤了我?谁敢打我?”
春花道:“我知道你不肯告诉我,难道你一定要我自己去问?”
尤老大的笑容僵硬,板着脸道:“就算我是被人打伤的,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去问。”
一直远远站在窗口的娃娃公主道:“因为他怕你去了不止挨揍。”
春花道:“我……”
娃娃公主打断了她的话,冷笑道:“其实他根本用不着顾虑这一点,就算他是为你挨的揍,你也绝不会去替他出气的。”
她冷冷的接着道:“因为这位没有用的春花,从来不喜欢打架。”
春花的心沉下,头也垂下。
现在她当然已明白她朋友是为了什么挨揍的,她并没有忘记那双凶恶的三角眼。
她也并不是不知道,娃娃公主说的话虽然尖锐如针,话中却有泪。可是她不能为她的朋友出气,不能去打架,她也不敢。
她恨自己,恨得要命。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一个人冷冷道:“小女子天天把打打杀杀挂嘴边,挨揍那本就是爷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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