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 第六十章 有来头的贼

第六十章有来头的贼

饭后，杨如岩提议出去走走，施紫罗和云小小都同意，夏纪也没意见，施紫罗在哪儿，他就在哪儿。杨君如自然也同意，至于叶榆林，他无所谓，大概是觉得在房间也没什么事，出来走走也好。结果是全员出动。

说实在的，经过战火洗礼的城市没什么好看的，杨君如他们一路见了太多这样的城市，已经麻木了，只是饭后散步而已。杨君如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云小小道：“小小，你看我们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彭城郡，这里离江都不远，不如我们先去江都再去月女宫吧。”

云小小想了想，道：“我是没关系，不过，我是担心紫罗姐姐身体受不了。假如只到江都还好，但是从江都到月女宫的路实在是太远，她怀有身孕，路上怕是会吃不消。”

杨君如瞄了眼施紫罗，点头道：“倒也是，那算了。”施紫罗却听到了这番话，靠近她们道：“杨姐姐去江都有事？”杨君如摇头笑道：“没有，只是想到皇帝在江都，就想去看看。听说那里风景美得就像天堂，我很久以前就想去了。不过还是等你们的事情解决了再去吧，也不迟在这一时。”

施紫罗道：“我看还是先去江都吧，我也想去看看天堂。”见两人都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担忧，笑道：“不用担心，我也是练武之人，没有那么娇弱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对于三位女性的决定，其余三位男性都无异议。即使杨如岩因要跟夏纪他们多待一些日子而产生的不满也被杨君如和云小小压下去了。

几人说笑着准备回客栈，走在最右边的杨君如被一个人不经意的撞了一下，那人道了声歉，快步离开。杨君如虽觉那人行为怪异，也不甚在意。杨如岩却看得明白，叫道：“喂，站住！”他这一叫，那人走得更快，几乎都叫跑了。杨如岩冷笑道：“笨贼，居然敢偷到我姐姐身上，真是不要命了！”话音刚落，他顺脚将旁边一个小石子踢飞，正打在那人腿弯处，迫使他摔倒。接着他飞身上前，从小偷身上搜出一个钱包，踢了他一脚，笑道：“你偷东西也不看人，手法这么差，也敢偷我们的东西？”

杨君如方惊觉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几人忙上前，仔细看那贼，倒也五官端正，相貌不差。见这么多人围着，他也不出声，脸上的沮丧显而易见。杨君如心中一动，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做贼？”她也曾见过贼被抓住的情景，那些贼要么大喊大叫，要么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要么不停的为自己辩解，痛哭流涕，却不曾有像他这样的，一脸绝望，沉默不语。想来必是有自己的难处才会出此下策。

那人似是没料到失主会这么和颜悦色，不禁抬头打量了一下杨君如，心中有了一丝希望，道：“晚生实在是没有办法，家里有老母亲和瞎眼小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没钱去买粮食，这个世道又没个挣钱的地方，只好偷了。”

杨如岩撇撇嘴道：“这种借口我出门的时候都用烂了。”

杨君如瞪了他一眼，对那人道：“这样吧，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会帮助你的。”

那人惊疑不定，迟疑道：“是真的吗？”

杨如岩因为他被杨君如瞪了一眼，心里正没好气，听他犹豫，不禁道：“不相信更好，我们还省事了。”

云小小拉了他一下，微笑道：“你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还怕我们打你主意？”

那人一想也是，便道：“既如此，请各位随我来。”众人本无事，也不反对，跟着他出了东城门，向西行了两里地，来到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前。门口站着一位看上去约莫七十岁的老婆婆，翘首盼望。那人忙加快脚步，上前扶住老婆婆道：“娘，你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又出来了？”老婆婆道：“我见你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心里担心。柴都卖完了吧？”那人点头道：“卖完了。娘，我还带了几位客人回来，他们帮了我一点忙。”老婆婆仔细打量了一下几人，笑道：“寒舍太过简陋，让各位见笑了。来，请进来坐。”神态之间丝毫没有乡下老婆婆常有的拘谨，反而落落大方，谈吐文雅。杨君如心下诧异，脸上带着笑道：“哪里！是我们冒昧打扰您了。”老婆婆将众人让进屋。如老婆婆所说，屋里的确很简陋，一张床，上面几床破被子，床前上方横着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一大块布料，屋角竖着几块木板，几个破碗和几双自制的木筷子，还有床底那一眼就看得到的木箱子，估计装的是衣物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床上坐着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姑娘，又黄又瘦，视线没有聚焦，看上去确实是失明了。老婆婆道：“抱歉，我们这里都没有地方可以坐。如若不嫌弃，请姑娘坐在床上。东儿，把木板搭起来，让客人歇歇脚。”那姑娘忙站起来对众人施了个礼，云小小上前扶住她，坐下，余人也坐的坐站的站，并不拘束。

即使是在如此窘迫的情况下，老婆婆也从容不迫，行为举止得体，这不禁让众人对这个家庭多了几分兴趣。说起来，虽然他们一家三口衣衫破旧，但是整洁干净，一举一动都透出文雅之气，看来这家人先前定是富贵之家，战乱之际没落了。在这个世道，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杨君如心下叹息，笑道：“婆婆不用客气，我们随意就好。看婆婆举止，当是富庶人家出身吧？”

老婆婆道：“姑娘好眼力！老身是沛县人，姓刘，先夫江鸿志乃彭城富豪，战事一起，江家生意便一落千丈，先夫重病不治，佣人家丁们一散而尽，剩下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此乃我儿江东，这是我女儿江南。平常东儿砍柴，南儿刺绣，倒也能维持生计。谁知家门不幸，南儿后来竟双目失明，由此家境一日窘迫于一日。”江夫人没有再说下去，虽遭大祸，神态间竟丝毫不见怨天尤人之情。云小小问道：“江夫人，不知江南姐姐何以会突然失明？”

江夫人尚未答言，江东道：“说起来也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两年前附近山上一个山贼看中了我妹妹，硬把她抢去。妹妹誓死不从，撞柱而倒，从此眼睛就看不见了。那山贼见我妹妹烈性，不敢用强，也不愿要个瞎子当自己的夫人，又将妹妹送回。”他心底已经相信这群人能够帮助自己，所以对于自家的事情毫不隐瞒。杨君如向杨如岩道：“如岩，你去看下。”杨如岩知道她的意思，也不推辞，上前为江南把脉。江夫人和江东瞪大眼睛，难道这还能救？杨君如心下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江夫人，您是沛县人，又姓刘，莫非是汉高祖刘邦的后裔？”江夫人叹道：“不错，老身娘家的确是高祖的后代，只是至今已没落无比，不堪一提。”

杨君如眼睛发亮，没想到遭个贼还能碰到刘邦的后人，果然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只是，想到刘邦的后代竟沦落至偷盗一途，心下不免有些不是滋味。想想汉朝曾经的辉煌，现在的汉代皇室后裔境况也太凄惨了些。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还是能帮就帮吧。只见她表情时而明朗，时而黯然，余人并不是很在意江夫人的来历，所以对她的表现有点奇怪。

那边杨如岩已经有了结论：“这眼睛还能治。”

“什么？”江夫人惊疑不定。她对这个女儿向来视若珍宝，当初女儿眼瞎，她着实心疼，也请了不少名医，都说没办法。现而今一个小孩子居然说能治，她怎能相信？江东也是半信半疑，妹妹的眼睛拖了两年了，还能重见光明，也有点太神奇了吧？杨君如等人则知道他向来不说没把握的事情，所以倒也放心。

杨如岩可不管他们想什么，自顾自的道：“当初义父也遇到过一个人，情况跟江南姐姐很相似，说是因为脑子里有多余的血块导致人的眼睛看不见，只要把血块消掉就可以了。他绞尽脑汁才想出办法来，药方我都记下来了。不过，药一时间配不齐。”

“为什么？”江东问道。

杨如岩皱眉道：“这剂药方里有一味药很难得到，药店里肯定没有卖。”

江东忙道：“什么药？哪里可以弄得到？只要你说出来，上天入地我都会采来。”没能保护好妹妹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有机会去掉心病，他怎能不抓住机会？

杨如岩瞟了他一眼，道：“不用你采，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让人把药运过来。”

云小小微微皱眉，想到了什么，向江夫人道：“江夫人，那我们先回客栈去，等这味药到了之后我们再过来。放心，我弟弟虽不敢称神医，却也是神医之徒，他说能治就一定没问题的。”

江夫人喜道：“如此，老身先谢过各位了。”江东也深深一揖，道：“今日各位不计前嫌，不仅不对我恶语相向，还屈尊医治我久病的妹妹，此恩如同再造，从此以后，我江东当誓死为各位效劳。”

云小小微笑道：“江大哥言重了。对了，这里是一些银两，算是给江大哥的柴钱。”

江东大惊，连连摆手推辞：“姑娘请赶快收起。我已经无地自容了，若再收姑娘的银两，我江东就真连畜生都不如了。”

杨君如笑道：“江大哥这是哪里话！我们收了你的柴，付你柴钱是应该的。难道是嫌少不肯收吗？”

旁边杨如岩哼道：“最好收下，不然大家都不好看。”

杨君如瞪了他一眼，江东脸胀得通红，只是推辞。云小小将银子放在床上，道：“江大哥，你先给江南姐姐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如岩的药药性会有点猛，没有底子的话，江南姐姐会受不住的。你也不想到时候功亏一篑吧？”

江东听她说得有理，只得觍颜道谢。江夫人只当他认为柴钱太多不敢接，也不多问。

杨君如一行回到客栈，天已黑透。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