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 第十五章 复仇者

第十五章复仇者

王纯和范进两人一脸肃穆，各自拿出剑在手，剑尖指向叶榆林，却不敢妄动。面对着这个他们苦苦寻找的敌人，他们心里隐隐不安。叶榆林的强大是武林人士众所周知的，就他们两个人，真的能胜得了眼前被视为恶魔的人吗？

杨君如盯着眼前的情形，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本来只是要出来旅行，结果却还没走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而且她有种预感，这种现象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出现，如果自己继续跟叶榆林同行，那么，这种与人刀剑相向的事情就会不断重复，直到叶榆林死为止。她一把拉过杨如岩，沉着脸问道：“你大哥究竟惹了什么仇家？为什么王纯说他是公害？”

杨如岩叹口气，她始终都是要知道的，只是本来不想让她这么早知道的。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必须要说出来了。他诚恳地道：“姐，我等会儿再告诉你好不好？现在我们面前还有敌人，等大哥把他们打发了，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杨君如依然一脸严肃：“不行，你现在就必须告诉我，他们打架那是他们的事情，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对谁错。”

杨如岩摇头道：“姐，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我不能说谁对谁错，我只能说，他们立场不同，都有自己的道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讲道理就有用的，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那好，等王纯他们走了我再好好问你。”杨君如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事情始末的时候，但是那种被人隐瞒的感觉很不好，仿佛自己被人算计了一般。

“不，恐怕王纯他们两个这次走不掉了。”杨如岩自语般说道。

“为什么？”一直在一旁静静观看局势并倾听杨如岩话语的云小小急问道。

“因为他们知道了大哥的行踪，而且向大哥发出了挑战。为了我们这次旅行的安全，大哥会把他们给杀了，这样才不会有更多人找到和追杀我们。”

杨君如大吃一惊，云小小则脸色惨白。杨君如安慰似地抚着她的背，勉强笑道：“不会的，你表哥不会把他杀了的，因为我觉得你大哥人挺好挺善良。别担心，如岩吓唬你呢！”

杨如岩看云小小情况不对劲，转念一想便知道了大概原因，赶紧说道：“小小姐姐，我跟你开玩笑的。”

云小小缓缓摇头：“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表哥真的会杀了他们的。”

看着她的落寞和悲伤，杨君如一阵心痛，怎么能伤害她？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突然之间，“叮”的一声响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原来是王纯已经没有了耐心，举剑向叶榆林刺去。旁边的范进见他动了，随即跟上。两人作为多年的老朋友，有着颇深的默契，他快速绕到叶榆林身后，与王纯形成夹击之势。而叶榆林毫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那寒人的笑意，轻松地挪动身形，躲开那刺来的一剑又一剑。他甚至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王纯和范进二人心中大急，虽然一早就听说过叶榆林的厉害，但没想到面对两人的合击依然如此轻松，要知道他们在武林正道的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如今举两人之力居然还摸不到叶榆林的一片衣角，这种显而易见的差距严重打击了他们平常满满的自信心。而且重点不在这里，现如今他们已经发现了叶榆林的行踪，看到他目前带着三个无自保能力的人出门在外，并且猜出他们应该是要出远门，那么叶榆林势必要杀他们灭口，以免惹来无穷后患。以他们两人的功力，被叶榆林杀掉那是必然的，就如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是真理。思虑到这一点，两人不约而同的加紧进攻，均使出了各自的绝活。叶榆林的笑意未收，但是旁边的杨如岩却看出了一点门道，叶榆林眼里瞬间闪过的凝重被他看在眼里，他不禁皱了皱眉，道：“看来这两人还是有点能耐的，居然能让大哥重视起来。不过王纯的龙空剑法和范进的虎明剑法都不到家，否则大哥早败了。”

杨君如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他们用什么剑法？”

“那当然。”杨如岩得意地说道：“跟着大哥学剑法，别家门派的东西当然也要熟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大哥很看重这个。而且王家和范家在洛阳也比较有名气，他们的家传剑法也都很不错。可惜被这两个不争气的给糟蹋了。”他嘴里啧啧有声，似是无比惋惜，声音偏偏又能让场上打斗的人都听到，气得那两个“不争气”的人剑法瞬间出错。叶榆林趁机一个闪身欺近剑法稍逊的王纯身边，抓住他的手臂，稍用巧劲，便将王纯的剑夺下，顺脚将王纯绊倒。范进大惊，也顾不上什么剑招了，直接一剑向叶榆林刺来，叶榆林随手格开，紧接着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一剑刺中范进虎口，范进拿捏不住，剑“当”的一声落地。叶榆林手腕一翻，正想痛下杀手，被他绊倒的王纯暴起，红了双眼向他扑来，叶榆林闪开，王纯便与范进撞到了一起，王纯这一下是全力扑来的，那股大力撞得两人一时间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榆林带着恶魔般的笑容举剑向他们刺去。云小小和杨君如同时惊呼，云小小喊道：“表哥不要！”杨君如则叫道：“住手！”叶榆林剑顿了顿，终究没有再往下刺，脸上那恐怖的笑容也在瞬间收起，回复到毫无表情的状态。王纯、范进二人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的性命居然是对方的两名女子所救。王纯更是羞惭不已，本来在自己对之有好感的女子面前输了就觉得很没面子，如今居然还要她开口救自己，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还不如被叶榆林一剑杀了。杨君如没有看出他的心理，只是寒着脸问叶榆林：“你这么喜欢杀人吗？”以前他杀黑虎五兄弟的时候她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是因为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而且在这种乱世，被人杀并不是新鲜事，别的人她看不到，也保护不了，但是在这边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而算起来王纯是她在这边遇到的第三个对她友好的人，她心里一直把他当成是自己的朋友，况且王纯这人不坏，更何况他还是小小心仪的人，这么多因素加起来，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救王纯。

叶榆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只是身上迫人的气势更甚。杨君如在一瞬间有一种感觉，仿佛眼前的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勾魂使。这个想法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努力克服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想看到他的心里去。云小小手指紧紧蜷着，颤声说道：“表哥，算了吧，我求你，不要杀他。”

听着云小小的哀求，杨君如咬了咬唇，一步一步靠近叶榆林，慢慢伸手，握住叶榆林拿剑的手，抬头看着他。叶榆林依旧毫无表情，但是在杨君如手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他一时竟不愿意松开握剑的手，能让她一直这么靠近自己，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他心里忽然这样想到。杨君如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榆林，放手吧，王纯你不能杀，就算是为了小小，可以吗？”

为了你还是为了小小？叶榆林嘴蠕动了一下，却最终没有问出这句话。他哼了一声，松开了手，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杨君如看向王纯和范进，说道：“你们可以走了。”范进站了起来，捡起自己的剑佩好，也不看其他人，转身便走。王纯从杨君如手上接过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才说道：“谢谢杨姑娘！”杨君如摇头道：“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救你是应该的。”王纯欲言又止，狠狠心，竟一言不发，朝范进追了过去。

经此一闹，众人赶紧回天彩客栈收拾东西转移阵地。按照计划，下一站是长安城。昼夜兼程到了长安，叶榆林领着众人来到天亮客栈，这个客栈名字让杨君如觉得有点怪，一般客栈不都是叫什么福啊财啊什么的吗？怎么这还有叫天亮的客栈呢？看生意还挺好。杨君如也没多想，安顿好之后，她只觉筋疲力尽，却又有事放不下。来到云小小的房间，想看看云小小在干什么。房间门没锁，云小小正托腮凝望窗外。看她的神情杨君如就知道她在想谁。她叹了口气，坐到云小小对面，叫了一声：“小小。”云小小回过神来，见是杨君如，勉强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杨姐姐啊！”杨君如微笑道：“怎么了？有心事？”云小小也微笑：“没有啊，就是觉得有点累。”杨君如道：“我们赶了这么多路，累一点也正常。那你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云小小笑笑：“好。谢谢杨姐姐。”杨君如笑道：“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她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房门外，却又回头对云小小道：“小小。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在这里空想也没用，到时候肯定会迎刃而解的。”云小小一怔，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杨君如呼出一口气，轻轻为她带上房门。接下来她要去找杨如岩了。

杨如岩也累了，正趴在床上毫无形象地大睡特睡。杨君如敲门敲得手都痛了他才听到动静，起来开门一看，是姐姐，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姐，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杨君如白了他一眼：“等会儿再吃。我有些事情还没问你。”

“是跟大哥有关的是吧？”杨如岩抢先说道，“姐，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杨君如走到桌旁坐好，杨如岩殷勤地给她倒了杯茶，自己也坐下，开始说了：“当初叶家是洛阳城最富有的人家，据说财富多得足够买下整个大兴城。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垂涎，但是没几个人敢去叶家撒野，因为叶家慷慨大方，合家上下也是侠义心肠，见人有难都会伸手相帮，所以叶家盛名在外，也有许多受叶家恩惠的大侠大豪杰甘愿为叶家看家护院，所以叶家人也一直安稳地生活着。叶家跟云家是亲家，两家人感情很好，常来常往的。（杨君如插了一句：“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啊？”杨如岩答道：“云老庄主是叶夫人的哥哥。”）两家大人甚至指腹为婚，结果在大哥出生四年后，云夫人生了个男孩，两家大人就把希望寄托到了第二胎身上，还笑说两家各生一个女儿，到时候一起嫁了娶了。（“也就是说你大哥跟小小之间实际上是有婚约的是吧？”杨君如又问道。杨如岩点点头，又摇头道：“姐，你先别急。听我给你讲。”）小小姐姐出生那年，叶夫人也怀孕了，这可是大喜事，云叶两家商量着好好庆贺一下。就在人人都喜气洋洋准备庆祝宴会的时候，祸事发生了。”讲到这里，杨如岩停下来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在庆祝宴会的前一晚，叶老爷接到警告，说有人要对叶家不利。叶老爷也只是置之一笑，没把它放在心上。其实这场灾祸本来可以避免的，但是叶老爷太相信自己救的那些人了，他认为有这么多的高手保护叶家，任凭什么人都动不了叶家人。他没想到这次来的这些人都是强悍到极点的人，是久经磨练的厮杀好手，结果在庆祝宴会的当天晚上，叶家上下一百二十余人均遭毒手。当云老庄主和义父带人赶到的时候，整个叶家已经被洗劫一空，叶夫人带着大哥躲在一个阴暗的隐蔽的地方才躲过一劫，但是经此惊吓，叶夫人小产不说，更是因为大出血而亡，当时义父医术还不如现在，最终未能挽救叶夫人。从那以后大哥就不会笑了。云老庄主将大哥带回家精心培养，同时四方寻找，找出当年的凶手。这些人凭借从叶家抢去的财产都发达了。大哥武功大成之后云老庄主便告诉他当年的凶手，大哥独自一人连连单挑了好几家，手段也如当初他们对待叶家一般，由此引起武林公愤，大哥也成为武林人士人人捉拿的对象。”

杨君如表面不露声色，内心却波涛翻涌，原来他真的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场灾难对一个孩子来说，究竟是怎样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