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离开

叶榆林再次弯弓搭箭瞄准宇文智及，杨君如忙叫道：“榆林，别杀他！”叶榆林顿了一下，一箭射中宇文智及的手臂。趁他哇哇乱叫之时，杨君如赶紧跑向叶榆林。杨宁拉住她问道：“我听宇文府的人说我娘也在这里，你见到她了吗？”他还没有见到一直躺在那里的宇文路雪，也没有注意到死去的炀帝。杨君如眼神黯淡了一下，道：“见到了，不过”她用手指了一下方向，默默的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杨宁终于看见自己一生的支柱了。她安静的躺着，仿佛只是睡着，夺走她生命的箭还在胸口。应该很痛的吧？可是她的神情很安详，因为她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遗憾，不能再陪着杨宁走过人生的每一段路，再不能陪他哭陪他笑。杨君如带着这些感慨看着杨宁慢慢走向宇文路雪，慢慢跪下去，伏在她身上久久不肯起，眼泪居然也掉了下来。她诧异的擦掉眼泪，自己不是从来不会为这种事情哭泣的吗？不是已经学会了狠心吗？怎么还会伤痛？

杨如岩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叶榆林伸手揽住她的肩，没有说话。她泪眼朦胧的看他一眼，想要微笑却做不到。那边杨宁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得让人心碎。杨如岩禁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这里这么多的人，除了在哭泣的人，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或许在那一刻，每个人都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着如果他们过世，自己也会如此的痛哭吧。宇文化及看着宇文路雪，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毕竟那是跟他相处了那么久的以父女相称的人。就连宇文智及也停止了惨叫，不打扰他们。

很久很久，杨宁的哭声渐渐低下去。他站起身，擦掉眼泪，转身面对着那些人，大声道：“是谁杀了她？”他的声音让杨君如不寒而栗，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叶榆林的影子。

没有人应答。杨宁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无人应。杨宁冷冷道：“既如此，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为我娘报仇！”杨君如惊了一下，还来不及叫他，便见他“唰”的一声抽出剑，转眼间便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劈成两半。一瞬间，每个人都呆住了。就在这一霎那，杨宁又杀了两个人。杨君如叫道：“杨宁，快住手！杨宁，杀你娘的人已经死了，你快住手！”

杨宁充耳不闻。他不断的挥舞着剑，劈杀着每一个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人。那些人武功并不比他差，却因为都被他吓到而不敢稍作反抗，只是四处逃窜。杨君如推了叶榆林一下：“你就任由他这样吗？”

叶榆林看了她一眼，捡起一颗石子，顺手弹去，杨宁手中的剑应声脱手飞去。杨宁略微停顿，空手将身边一人的剑夺下，继续杀人。叶榆林再次将他手中的剑弹飞，然后上前制住他。杨君如向宇文化及等人道：“你们还不快走！”宇文化及兄弟方如大梦初醒般，赶紧吆喝道：“我们走！”杨君如向宇文智及道：“如果你不想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就别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宇文智及连连点头，赶紧走了。霎那间，这里除了尸体就只有叶榆林几人。

杨君如走到杨宁面前，轻声道：“杨宁，没事了，你先冷静。”

杨宁红着眼看着她，嘶哑道：“你给我走开！拿剑来！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杨君如道：“你的仇人已经死了，已经可以了。”

杨宁吼道：“不可以，他还没死，我还没报仇，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们！”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叶榆林的控制，却无能为力。杨君如握紧拳头，“啪”的一声，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巴掌。这是她第一次打人。她怒道：“报仇有什么好！你娘希望你报仇吗？你娘希望你像个疯子，像个恶魔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她看了也会心寒。你娘已经死了，你是要让她连死都不能安心吗？”

死一般的静默。杨君如的那个巴掌和怒骂让杨宁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良久，他哽咽道：“可是，我娘死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杨君如轻轻抱住他，道：“没关系的，你娘是为了救她爱的人，她很开心。至少，她心中不再苦。等会儿我们帮你将她好好安葬，之后再想你要去哪里。好不好？”

杨宁抱着她，再次痛哭失声。杨君如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对着杨如岩使了个眼色，指了指炀帝的尸体，又指指宇文路雪所在的地方。杨如岩明白她是想让他把两人搬到一起，便点点头，照办了。

待到杨宁平静下来，杨君如道：“现在，你往那边看，除了你娘，你的父亲也被杀死了。”

她没有往下说，杨宁木然的看着炀帝的尸体，道：“这样也好，没有了亲人，心里就少了负担。从今往后，我一个人在外流浪也不会有负罪感。”

杨君如道：“你父亲的尸体我们不能搬出去埋了，我想把他们两个一起火化，骨灰你处理。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敢来的。”

杨宁眼睛只是看着宇文路雪，呆滞道：“随便你安排吧。”

杨君如三人四处转了下，将那些草木弄了许多来，又拆了几张桌子，搭好，将宇文路雪和炀帝放上去，叶榆林拿出怀里的火折子，递给杨宁。杨宁凝视着宇文路雪，良久方狠心将火化台点燃。期间他们添了几次柴火。

终于只剩灰了。杨君如将早已找好的一个罐子递给杨宁，看着杨宁一捧一捧的将骨灰装进罐子里。一切收拾完毕，杨君如道：“我们走吧。这里终究还是是非之地，早走早好。”

余人均默默点头，几人一起出了行宫。路上，杨君如问他们怎么突然会赶到行宫，杨如岩道：“那天罗克柯派人去报信，那人找到宇文府的朋友说明一切，却被旁人听到并告知宇文智及，宇文智及就用杨宁他娘来威胁杨宁，杨宁只好从命，并随宇文智及前来。宇文智及本想让杨宁一直跟着他，杨宁建议让他单独去见叶榆林等人，这样不会被怀疑，宇文智及一想也是，便同意了。就这样，宇文智及抓到了你们就回去，杨宁则去找我们，路上把事情都跟我们说了，请我们帮忙救他娘，结果到了宇文府，听人说他娘进宫了，我们又赶紧往这边来，却被宇文化及的人堵了回去，杨宁只得假装把我们绑了，关在府里几天。听说宇文化及兄弟带着一大群人到行宫来，杨宁就买通看守我们的士兵，带着我们过来。路上我们遇到小小姐姐和袁姐姐，她们说你还在宫里，我们就让罗克柯和黄君陪她们去安全的地方，我们几个又赶过来，还好赶上了，不然”

杨君如也将在行宫里发生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包括她教宇文化及兄弟隐瞒炀帝之死一事。杨宁很仔细的听着，一字不落。杨君如看了看悲伤而平静的他，道：“对不起，我没能帮你保护她！”

杨宁勉强微笑道：“跟你没关系，是我娘自己选择的路和结果，怨不得别人。我只是觉得她都没能过上好日子就离开我”他努力不让自己再哭。杨君如轻轻道：“我没有父母，但我也有很重要的人，我也曾看着他们逝去。我知道逝去的痛。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擦干眼泪继续生活。你娘最希望你幸福，你要努力活得快乐，让她在天堂里也会为你高兴。”杨宁用力点头，泪如泉涌。

他们躲躲藏藏来到了齐浩的家里，那里已经聚集了众多人，齐浩云小小、袁圆、罗克柯、胡明、梁林、黄君等等都在翘首盼望。一见到他们，立刻欢天喜地，纷纷叫道：“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云小小和袁圆更是一下子就冲上来抱住了杨君如，仿佛她下一秒会消失似的。杨君如用力的回抱着她们，眼泪悄悄的又掉了下来。最近她怎么越来越爱哭了？她自嘲的想着，可是并不想掩饰。

众人终于平静，叶榆林俯身问了杨宁一句什么，他想了一下，回了一句。叶榆林道：“杨宁的父母在动乱中过世，现在想要将他们安葬。因为他父亲的死不宜张扬，我建议他先暂时将骨灰放在这里，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带到别出去安葬。齐浩，这是你家，你同意吗？”

齐浩道：“荣幸之至。杨少爷，我家有个偏房，虽说比不上皇室，却也不会太差劲，正好供奉你的父母。”

杨宁默默点头。只要有个地方能安置逝去的人，别的都无所谓了。齐浩带着他走向偏房，众人跟在后面，神态恭敬。不管怎么说，杨宁手里捧着的也是皇帝和妃子的骨灰，不能不敬。偏房虽叫偏房，其布置却不亚于正房。杨宁也还算满意。齐浩早已找来几柱香，待得杨宁将骨灰放好，他将点好的香递给他，同时分给其余的人，让他们依次上香拜了一拜。

终于安置妥当。杨君如问杨宁今后的打算。杨宁很有些迷惘的道：“我也不知道。或许，留在这里替父母守灵比较好吧。”

杨君如道：“最好不要，你不见了，宇文府的人说不定会找你，到时候，连这里都会被毁掉。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出去见见世面吗？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也许，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

杨宁沉思了一下，点头道：“是，我是要出去走走。不如，先去大兴，看看我父亲长大的地方。”

云小小微笑道：“那里离洛阳很近，有空可以去我家看看。”

杨宁点头，问道：“那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云小小几人同时看向杨君如。杨君如怔了一下，道：“之前不是说要去月女宫走一趟吗？我们可以去那边。”她私下里其实是想去看看云南。那可是她的意识中最美丽的地方。几人当然无异议。袁圆道：“我想跟罗克柯去云游四方，不知是否可以？”云小小笑道：“当然可以，江都这边的事情齐浩大哥应该会跟庄里报告，你就别担心了，只要你开心就好。”袁圆笑道：“那我多谢你了。”罗克柯在她旁边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

江都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杨君如心下虽向往着云南，只是，仍然在担忧着，不知前方还会有何阻碍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