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要渡河?”
张邈本以为来者是水匪乔装,但当此人来到面前时,方觉自己多虑了,此人面向忠厚,且眼神淳朴,却是凭手艺谋生之人。
“水纹如此你还敢摆渡?岂不怕人才两失吗?”
“公子勿虑,小人自小长在清河边上,水性极好,并且摆渡技术娴熟,若是没有把握,又怎敢在此处祸害旁人。”
此人言谈之中充满自信,从其神态观之,并非自吹,而此刻张邈也确实着急渡河,如果再晚些,恐怕一切都迟了。
“呵呵,好,你在前方渡口等我”
说罢,张邈催马而进,而摆渡者则是运篙如飞,虽是逆流而上,但速度并没有比张邈慢上多少。
待张邈上船之后,放眼涛涛江河,颇有悲壮之感,若自己真有天命在身,便应阻止尸堆如坝,断流清河的悲剧。
“我看公子是有心事?”
张邈叹了口气,继而摇头道
“无妨,对了,当下此地战火正盛,你为何依旧摆渡?纵然驭船有术,也不该因小利而舍性命”
“公子有所不知,小的就在清河旁的郭家庄住,本想等平静之后再来摆渡,可拙荆产子,家中实在无钱为她买些补品,这才不得已出来摆渡”
“真是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呐”
二人攀谈一阵之后,船已到对岸,此时,日头已然偏西,张邈从怀中掏出两锭马蹄金递了过去
“早早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才是,这钱,足够你活下去的了”
“不可不可,我摆渡一趟只需百钱,怎可收您金子?”
张邈笑着将马蹄金塞入他的手中
“你我今日相见便是缘分,何谈价钱,更何况,今日若不是碰到你,我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渡河!”
说罢此话,张邈转身欲走,但摆渡之人却是赶忙上岸,将船的缆绳系在岸边的一木桩处之后,三两步追了上来。
“公子,您真是我一家的恩人,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广宗东南方向,只有我郭家庄一处,若不在此投宿,怕是要睡在山野之间了”
“哦?此地竟如此荒凉?”
“之前倒也不至如此,但自黄巾军来后,官军随着过来,董卓军队残暴,周边庄子,尽被屠戮,只因我郭家庄地处深林之内,才躲过此劫,说话间,这人竟然哭了起来”
张邈用力的攥紧拳头,咬牙道
“董卓这厮,实难赦也”
“哎,公子,算了,老话也说了,民不斗富,富不斗官,这世道如此,我们这些平民,也就只有认命的份了,走,我引您到庄上去”
这一路果如船夫所言,尽是深林险石,荆棘遍地,纵然有条小路,却也在杂草乱枝之下,若非熟悉此地环境之人,必不能入。
这一走便是三炷香的时间
“公子,到了,这便是郭家庄,虽说穷了些,但我庄上之人尚能自足,对了,小的名叫郭永,不知公子可将姓名告知?”
“我叫姓张名邈字孟卓”
“什么?!您是张府君?!”
“嗯?你怎么知道?”
这俩一时间全蒙了,张邈不认为一个船夫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船夫也想不到,自己能拉一个郡守过河,并且还把他弄到自家庄上来了。
“张府君仗义疏财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了,我常听坐船的客人提起您”
他这么一说倒是合理了,毕竟摆渡者接触的人比较多,消息渠道也广,知道自己的身份倒也不奇怪。
“哎,你怎么才回来,可带了什么吃的?”
说话间,一怀抱婴儿身着粗布的妇人孱弱的走了出来。
“哎呀,昨日刚下了雨,天气太潮,你怎把家中女王抱了出来”
这话未说完,又跑出了两男一女三个娃娃,纷纷拽着他的衣袖嚷饿。
“别闹,今晚先忍一忍,明日,我就去给你们买粮食,说着,还把马蹄金掏出来递给了妇人”
“郭永?你这是做了什么歹事不成?”
她这么一问,郭永反而笑了
“别人不知我,你还不知吗?我这辈子连猪狗都不曾杀过,还敢做些什么坏事,这金子,是陈留郡守张府君赏我的”
“我自是不信,哪有府君会乘你这条破船?”
在看到郭永求救的眼神后,张邈说话了
“这位夫人,我便是张邈张孟卓,今日水位高涨,水流湍急,清河之上,只有郭永一人摆船!”
妇人抬眼见张邈穿着气度均异于常人,自是多了几分信任
“民妇不懂礼数,若有冲撞,还望府君莫怪”
“夫人严重了,正好,我这里还有些干粮,您拿去热了,分与孩子吧”
说话间张邈走到马旁,取下包袱展开,里面尽是肉干和白饼,虽说不算多,但足够这一家人吃上几日的。
“府君使不得,我刚收了您的钱,现在又…”
“哎,你不吃没问题,夫人和孩子可不能饿到,哎呦,这个娃娃好可爱呀”
此时张邈才发现,农妇手中所抱的孩子长的十分通透,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似乎会说话似的。
“府君正好您在,这娃娃眼看就要三个月大了,不如您给她赐个名字吧”
谦让一番后,张邈一看推不掉,便问他对孩子的期望
“不瞒府君,这娃娃出生时,晴日出彩虹,并有一只七彩长羽的神鸟落于院外枝头,我想此女将来前途无量,必是我家中女王”
“哦?那我看她便叫郭丹吧,十五岁后,取字女王”
“丹?牡丹,花中王者,太谢谢府君了”
张邈则是抱着小家伙逗了两句
“宝宝有名字了,大了就叫郭女…王?”
说到此处,张邈怔住了,有书记载,郭女王是曹睿养母,难不成是她?细一推算,时间、地点、出生年龄全都吻合,哎呀呀,这样一个美女苗子,自己当然不能失了。
“见你庄上如此贫困,可愿举庄迁往陈留?到那里,我自保你等衣食无忧”
郭永听完煞是激动,自己早就想带着家人换个地方了,可这年代,战乱四起,恐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就死于战乱了。
“这种话哪有骗人的,我来此处还有些事情要做,你们暂等几日,我想这包干粮你们吃光之后,我就回来了”
闻言如此,郭永和其夫人同时下跪,张邈则是连忙将二人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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