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楚风 第四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

领导艺术

大丈夫当如是乎？

大丈夫当如是乎！

五十步笑百步，

又何必争得面红耳赤。

批批文件打打报告念念稿，

彼可取而代之。

回到家乡后，刘季又浑浑噩噩地混了几年。人闲桂花落，人不能总是这样无所事事。在老父亲刘太公的四处张罗下，刘季在三十多岁的时候，终于在沛县谋到了一份泗水亭长的工作。

亭，在古代可不仅仅是观赏游玩的建筑，它就像建在要塞的小堡垒，最初的功能是军事性质的，用来缉拿盗贼，维护治安，有点类似现在的派出所。除此之外，亭还是古代邮政体系组成部分，平时为出公差的人员提供住宿、餐饮、马匹等服务；如遇到国家发配徭役、刑徒的时候，也需要各地亭长一站站地进行接力押送，正所谓十里一亭。而身为泗水亭长的刘季，就是负责泗水郡内的治安以及邮递任务。

在父亲看来，这个难缠的小儿子总算有了份正经的工作。不过刘季这份亭长工作并非朝廷命官，仅是小吏而已。虽然一样在衙门里做公差，但作为老百姓的负担，他一样也少不了。不久以后，刘季接到通知，他也要被调派到咸阳服徭役去了。

临行前，不少同僚都来送行，这其中就包括萧何。萧何和刘季的关系不一般，他当时在沛县主吏掾，也就是县里的组织部长，负责地方官吏的考核和晋升，算是刘季的上司。然而，萧何并没有小看这位下属，反而很尊敬他，把刘季当做好朋友。这次刘季去咸阳服徭役，按照人情惯例，同事们都要包个红包去送行。其他人都只拿出三枚“秦半两”（当时的货币），唯独萧何出了五枚资助刘季上路，可见二人关系十分要好。

假如你生活在秦朝，那么恭喜你，你不是在服役，就是在去服役的路上。在秦朝服役的种类五花八门，不过大体上可以分为小役和大役两类：小役为徭役，大役为兵役。

按照秦法规定：男子满17岁就要开始服役，60岁以后才能免征。假设你已经年满17岁。首先，你要先去服徭役，称为“更卒”。每年一次，每次服役一个月，主要是根据秦朝政府调配到各地去建宫殿、筑皇陵、砌长城、修驰道等工程；

服完徭役之后，事情还没完。按照规定你还得去郡县里再服一年兵役，主要工作一个是参加军事训练，另一个是维持地方治安，这相当于现在的预备役，被称为“正卒”；

当你辛辛苦苦熬完上述两种徭役和兵役之后，恭喜你获得了去戍边的资格，服役的地点远在北方大漠，以及南方的丛林。时间至少一年，被称为“戍卒”；

当然这只是按照规定，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由于秦朝末年战事频繁，秦军北狩匈奴，南攻百越，平时还要镇压各地的叛乱，你的服役期限经常会被一延再延，甚至遥遥无期。此外，如果你有欠债不还、违法犯罪的前科，还要另外被罚徭役。

我们从数据上来看一看秦朝时期各种大小役到底有多少规模：秦朝在全国各地征召劳工大兴土木，其中修缮宫殿征用70万人，修建皇陵征用70万人，修筑长城大约40万人；此外，南北戍边高达80万人。当时秦朝人口总共有两千多万，有十分之一以上都在服役之中，而在最高峰时期，这个数字突破了700万。

公元前212年，秦始皇修建阿房宫。刘季依照秦朝律令被派去咸阳服徭役一年，他就是这百万劳工大军中的普通一员。

有一天，刘季正在咸阳的工地干活，忽然间工地上的役夫们沸腾了，左右一打听，原来是秦始皇来巡视工程了。皇帝来了，刘季也很好奇，就跟随人群挤过去看热闹。

隔着攒动的人头，他远远地看到一行队伍正缓缓行进。大队人马卷裹着尘土，在烈日的照射下泛着红光。

行至稍近处，刘季依稀可辨武士鲜衣怒马，华盖遮天蔽日。阵风拂过，无数旌旗呼啦啦地招展，仿佛又听见了秦军排山倒海的喊杀声。这就是那支威风凛凛打败六国的无敌军队！伴随着鼓乐声，身穿锦缎、佩戴金饰各级官员簇拥前行。皇帝的车队所到之处，沿途众人毕恭毕敬拜伏在地，表达对皇帝的忠诚和敬意。仿佛这一刻，皇帝就是天地之间最光辉的存在。

刘季知道心目中的那个大人物就在队伍中间，神圣的皇帝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其实刘季并没有亲眼目睹秦始皇的尊荣，但是秦军队伍行进的宏大场面着实震撼到了这位来自沛县的小小亭长。

刘季不禁脱口赞叹：“嗟呼，大丈夫当如是也!”

从这一天开始，一个重大而隐秘的念头在刘季心里悄悄生了根；从那一天开始，那个读书不成，种地不成，做游侠也不成的刘季，有了一个新的梦想。

他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做刘邦。

刘邦最新的梦想是做秦始皇那样伟大的人，而秦始皇也有着自己的梦想，那就是旅游。

嬴政是个旅游达人，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帝能像他那样如此热衷于旅行。他的想要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统一全国后，他终于有了实现这个梦想的机会，可以化身为职业旅行家。

为了对新占领的国土有更直接的了解，从秦朝大一统的第二年起，嬴政便开始了天下巡游。十二年间，他前后总共巡游了六次。天子巡狩四方，朝拜五岳，向天下彰显权威。

有一次，秦始皇为了祭祀大禹，巡游到了楚国故地会稽。在围观的群众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来看热闹。当他亲眼目睹了秦始皇的容貌，心中的千古一帝的形象一下子跌落下神坛：那不过是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缓缓登船。

小伙子指着秦始皇的背影，对叔父霸气地说：“彼可取而代之也!”

叔父大惊失色，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要乱讲话！”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项羽。谁又能想到多年以后，项羽、刘邦这两个旁观者都将成为逐鹿中原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