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不缺 第五十三回：吴越战起 6

比起旧日在赵典的暗手的追杀更凶险。

以前有靖王之命，旧人相护，田心就不知帮自己杀过多少人。

田心是刺客也是盗贼，本来与大皇子府靖王府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被兄弟出卖，捉入牢中，只待一刀两断，兄弟威胁，倘若出卖兄弟，家小皆诛。

田心身入此行自知规矩，本是自愿求死，但被人出卖，又被兄弟威胁，那就太难受了，不过身在牢中，也实在没有办法。

靖王是不知道此事的，只是国无战事，便亲带三百军士，既是训兵，也是灭贼，听闻民众传说，便一路横扫过去，管他大贼小贼，害民者一律诛杀，无意中把田心的兄弟一律都扫了，解救一家大小，本以为是贼人捉来的，那料是贼人家属。

靖王得知，令部下于死牢中提人回来。

田心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一身忠义，讲究规律被兄弟出卖不说，明明已经答应了，兄弟仍拿家小以为节制。

说起忠义，靖王仰天长笑，众军士笑成一团。言道:“若论忠义，谁及军人？明知是死，一往无前！若论情义，谁及吾之部下？并肩而死，为兄弟留一线生机！罢了，见你是被出卖的，虽罪该当死！然吾等军人杀人如麻，面对生死，仍谈笑风生！走吧，切莫再犯，前事吾与尔一笔勾销，如有再犯，满门尽诛！”

田心安排好家小，竞千方百计打听到是靖王军队，前来受死。

靖王念其忠义，留在身边听用，因靖王军权被夺，退居田园。田心一直暗中帮旧人暗中拦杀，多少次差点死了，却从来不改旧忠；大家念其忠诚，前回世子请吃甜麦粥，刚好他在，一并而入宫了。

圣上知他是刺客，前日还送他一支不满一尺的匕首。十分纤细，却比寻常宝刀同等还重，而且黑得发亮，他是刺客，身中从不用长剑大刀，极难掩藏，向来使用都是匕首！圣上所送匕首，竞连宝刀也能刺个洞，实是宝刀中的宝刀，田心视为珍宝！无比爱惜。

皇帝所赐，荣耀非凡！

但现在田心也不见了，肯定是被老许拉走了。

伍仁感觉自己被舍弃了。

在靖王旧部，被战友舍弃是种幸运。

只有完全信得过，才能被舍弃！

战友舍弃战友，那必定是有更大的目标，更大的危险，才能把并肩受死的战友舍弃。

舍弃战友，意味着，让被舍弃的独力承受一切，甚至死亡，为战友谋取一切大于个人生死的利益。

自己被老许舍弃了，说明老许也发觉了，老许是自己的师父，他发觉朝堂中事不奇怪，但到舍弃自己的程度，问题就相当严峻了。

伍仁知道自己在老许心中的份量。

是的。如果朝堂一二品大员是奸细的，大宋国根本没有机密可言，皇帝的话，是先向一二品大员说的，每一道机密圣旨都是他们先知道。

朝中文臣武将，与皇帝商量好的机密，奸细都知道的。

大宋国的朝堂就变成了没有机密！

宣传部金传大人发出去的，都是明面的，天下人人皆知。

——那不是机密！

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皇帝也发觉了，一招中毒，全国皆动，宋玉几乎将京城里的各国奸细都收拾完了。

国安部，大皇子，靖王旧部，到底还有多少暗手还在京城，除了皇帝，谁也不知道。但伍仁能想到，世子皇帝前期假装中毒，京城里的旧人暗手一定不少。

伍仁了解石温柔的手段，知道宋玉的心如铁一般的硬，只要被他发现，没有人可以活下来，一家人能活几个女人，已经是上天开恩。

没有人敢拦一个无数次身陷重围，一次次活着回来的宋玉。

宋玉杀人比杀只鸡都愉快。

杀人是宋玉的兴趣与本能，不杀人，他很难受。他活着，就是为了杀人。

宋玉以杀人为乐。

石温柔以折磨人为乐。

但奸细永远杀不尽的。

伍仁自己就是，所以知道。

伍仁恐惧的同时，又愤怒了，靖王旧部已经忍得太多年了，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等会一直忍到老死。

好不容易不用忍了，是上天垂怜靖王殿下，垂怜靖王妃，垂怜宋国百姓，没有人能威胁世子皇帝，也没有人能威胁大宋国。

自己就是行中人，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是何等耻辱？

伍仁觉得天下无人可信，那就不信人，是个人都不信。

天下人都不可信的时候，只有中宫那条真龙可以信，伍仁便入宫见真龙。

皇帝与他们吃甜麦粥时说过，任何时候都可以来见我。

天子称孤道寡，叫朕。当用我为第一人称时，可以令臣子义无反顾的去死。

后来让吕执送自己等出去时，皇帝又把同样的话说了一次，这次是说给吕执听的。

宋兴听完伍仁对天下局势及朝堂的看法，心里十分佩服，伍仁真的眼光独到，有些问题自己都没有想到，但对于伍仁的担忧，表示无人可派了，大皇子府那几个老人，已经是皇帝的最后暗中屏障了。

你们已经是大宋国最后的力量了！

伍仁当然明白。

宋兴给了他一个建议，既然无人可以相信，每一步都锋芒在背，为何不死去？带着手下的人，抹净前生后世的一切，然后干干净净的死去？死到不管别人以为你真死还是假死，死到别人都发疯的时候，然后再活过来。

只要死得干干净净，就能活得通透。

一言惊醒梦中人！伍仁觉得皇帝真是大智慧，从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