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不缺 第四十三回：人心2

宋兴一怔。自己只让他节制一下柳承文，但心里转念之间便明白过来，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崔正是在拖着柳承文，保护何施张。却是一来，崔正好心就要背黑锅了，同样是告状，崔正这回自找的。心里道:“还是旧人好，会为我想到前头去了。”当也只当不知道。说道:“朕未出宫北上之前，崔正可是堂前说过，许多旧部军士，年老了，不宜去打战，都转归工坊当工人了，工坊应该是人手足了，先前柳大人也来告他，崔正是如何了？既然人手够了，能生产出来;发货却乱成这样子，崔正脑袋进水了吗？”

何施张也显得告状不太好意思的样子。道:“微臣去问过，崔大人说，鲁人那边押银在前，还拉几十船的南方花生等物卖给工坊，鲁人不曾失过信誉，不敢有失。实在是忙不过来的，太忙了，就乱了，以微臣以为，军中老卒要比工人信得过，可以增加一些人手才是，主要些年纪大点的将领才好，军卒转回来当工人没有问题;但统筹安排，得有些能力才行，普通士卒做这些，能力不够，况且工坊渐渐大了，物品多了;买卖又大了，崔大人也十分辛苦。”他自然知道皇帝神技不能轻信于人了。但军中老卒都是生与死的考验中回来的，自然比寻常村夫工匠要信得过。

百战漏死的老卒，绝不是奸细一条就挺好了。

但信得过与个人能力真的没有关系，一个人不是说死忠就能办事。

靖王旧部只是打战才是名扬四海，至于工坊的统筹兼顾，普通军卒有的连字都不识几个，是真难为。

但他此话说起，倒不像告状了，倒像为崔正帮忙了，倘若工坊人手真的不够，军卒读书又少，发货一齐发出，数目品种多，难免会乱;一样一样的发货，错的机率就少了很多了。反正边关发来单上说比如五万斤烈酒，那就把烈酒发完五万斤，再看第二行，这样省事方便又不容易出错，只是人家买的就十分麻烦了，况现在生意愈做愈大，这样发货，人家买家一肚子不满，实是有损买卖往来情面。

宋兴点点头。也没有必要说破;反正办了柳承文就正常了，无非就堂前骂几句崔正罢了。问道:“北夏官员往来接待，花费甚巨吧？”

何施张又有点不自在了。拱着手说道:“禀陛下！微臣第一次办实事，以往都是主管祭祀章程的;现在刚转到外交，总有些手忙脚乱;花费有些原本是不用的，”说着掏出本子来递向皇帝。

宋兴打开看一下。那用什么狗屁钱银？当下放在一边。道:“国事颇多，以后再看。”

官员一切花销都是往上级报的，然后统一报给户部，再把银子拿回来，以为周转。但皇上此言是压下了，他那里知道，皇上是不愿礼部尚书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的。以为是自己花钱多了，皇上怕朝臣知道，先行压一下。如是一来，自己即使是有点小错处，皇上都压一下了，朝臣也不会再提了；此举完全是照顾自己的面子之事。此举可见皇上爱惜之意，不愿自己第一次有点小错就让朝臣难为，实是圣恩所顾；心里受宠若惊，心里对自己经验不足给皇上添了麻烦，又惶恐不安。便道:“微臣初办外事，本来有许多是可以省下的，那夏国官员对微臣客气极了，本来是他们招待的，却是许多花费都乱了，想来微臣还是让皇上失望了。”自己太年轻了，本来提到朝堂就是破格了。才四年时间又提上来办外事，又是皇上亲派，事事顺心。可恨自己千般思虑，又小心准备了那么久，到头来仍不免犯点小错。到底是自己第一次办外事，经验不足，还没有熟读外事规矩。想到这里，何施张心里十分难过。

宋兴见他愧疚的表情。想是亲派他干活，却用了不该用的银子，心里有点愧疚，便道:“第一次是难免的，何大人！这次事办得不错。朝中颇有颂词，朕要让你上二品，你以为如何？”

何施张睁着眼睛张着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本来办事一收回扣，二是成本花费重，心里已经忐忑不安了。皇上把自己从从三品拨到正三品，又亲派任务，就是为了让朝中大臣知道自己的正三品是可以胜任的。只是自己费尽心思，也没有办得如柳大人周全，怕是令皇上失望了，只是持身立正，一心为国，即使不周全也只会责骂二句，没有别的事，却料想不到跳过从二品了。一时惊呆，居然说不出话来，以自己的年纪，三年跳一级，已经是最快了;日子也还早，到底自己才三十岁，做到三品，已经是最快了。

过了好久。何施张才道:“禀陛下！此意微臣领了，感谢圣上隆恩。”说着后退二步，跪了下来。道:“只是微臣才三十岁，升得太快恐为不妥，况且微臣才做一件事，还是皇上指派，朝中事事顺手才得这点成绩，还请圣上收回恩宠。”

宋兴见他表情诚恳。道:“朕只问你，到了二品，你能不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