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不缺 第三十三回：南境战神 4

那一年的大皇子，才成年不久;刚刚击败北境边关守将，夺回刚刚建好的北境边关，受父皇之命，急急赶往贺山帮忙守边。

但是，夏人三万铁骑已长驱直入。以折损不到三千人马，将贺山守军尽数没于铁蹄之下，匆匆赶到的大皇子。刚刚击败北境守军，不及休整，匆匆而来，以一万一千疲惫军士，匆匆应战，竞击败夏人二万七千铁骑，夺回贺州边关。

那一战伤亡之惨烈，血染贺州草身，半年后仍然还有腥味，虽然夺回边关的第二天，活着的不到二千人;第二天还能行走的不到千人。但夏人更惨，三万铁骑从贺州关来，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回去，贺州之地，尸积如山。

说到这里。吕执接口道:“军士匆匆报信，其实臣下刚刚回到皇宫，担任禁军统领。先皇帝收到消息，沉默一会，对臣下说。吕卿，替朕把大皇子的尸体带回来，微臣匆匆带五千禁军赶去，不过三天二夜之功，但见那尸体如山堆积……”说到这里，沉默不语。

其实连当初的先皇，也断定长子，以一万一千的疲惫之军，绝无生还的可能，却是偏偏，大皇子殿下活下来，而且是夺胜而活下来。

那一战，成就了大皇子不败神话的开始，自那一战后，大皇子往来冲突十几年，未曾败过而成就南境不败战神之名。

如果说，宋分南北是由先皇开始，但固土守国，收伏百姓人心，大皇子居功至伟，自那一战后，南境百姓才真正的信服这个朝庭。

自庆元帝皇长子之前，宋国面对西夏都是赔钱赔女人的。

却是一代不败战神。沙场无敌的英雄，以传奇的开始，收伏百姓人心，威慑邻国。以一杯毒酒，在黑暗的天牢终结。

宋兴的眼神随着关云山轻轻的言语，如同明珠一样闪着光。他没有想到，那个在庄园如同一个村夫一样，斤斤计较，样样节省父亲，竞有如此辉煌的岁月。

也许，见过繁华，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反而珍惜身边每一个人，那些年，为了他手下军士无人抚养的后代，斤斤计较的支撑着。

也许，这就是战神的境界。

宋兴愈来愈亮的眼神忽然间就暗下去了。

关云山看到皇帝的眼神有异。问道:“皇上想到什么了？”

宋兴轻轻的道:“那一战能活下来的人，都是英雄中的英雄，但他们与朕的父亲，都应该死在战场上的。”

关云山的眼神一下子也暗了下来。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身为战将，战死沙场，仍幸事，只是宋国最出名的英雄，如同尘世标杆的二个人，宋国南北二大战神;北明心灰意冷，退回田园，与野草为伍，靖王殿下，成就一杯毒酒罢了。

作为战将的关云山，他心里渴望如北明，靖王殿下一样成为不败的战神，功成之日，国家安定，百姓安居，自己再退居田园。留下一个让敌国闻风丧胆的名字，此生足矣！如果得遇敌手，战死沙场，也是幸事，战将，最怕的就是由于帝王权术;或者是帝王不容功高之将，暗然而退，或死于非命。

英雄！

应该死在战场！

退！退在最得意！退在意气风发！

关云山不敢望皇帝。

这个现在是英明之君，真是天选之人，但到底太年轻了，到皇帝年事渐长的时候，自己是否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是退得风华正茂？退得英雄，退得英雄无敌。

他心里由衷的渴望，这是个好帝王，自己毕生心愿得已舒展。

君臣风云际会，是传奇。

死亡！

是幸福的！

但宋兴想的是，父亲那一段传耀千古的事迹，但父亲从来没有说过，印象中的父亲，顶着大皇子靖王殿下的名头，在庄园也是穿的麻布的衣服，有几套封将封王的衣服，也是在进宫的日子才穿，宫里赐些好布，也是刘公权的杂货铺卖掉，然后换些差布回来;因为庄园那些战死沙场的部下的孩子多，他们也要穿衣服，但凡用点银子，总是斤斤计较，要是用在他自己身上，好像比挨刀更难受，唯一印象最深的就是，不管父亲说什么话。口气如何温和，都没有人违半句，父亲不用发脾气，大家都照做。

父亲在进宫的日子里，除了进宫，回来都是把靖王府的大门关了，不探客也不见客，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一个活得如市井村夫，斤斤计较，与世隔绝的人。

吕执却是因为迟了，想起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连草也是红色的。

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

关云山抬起头。打破沉默，随口问道:“吕统领！前辈相传，你原来也是靖王部下，为何回到宫里当统领？”

吕执苦笑一下。说道:“末将原来在大皇子帐下。末将长大皇子五岁，当时下得山来，自觉武艺超群，天下没有敌手，难免有点目中无人，大皇子见末将武艺尚好，那时节，还没有那个夏国的学究排名，大皇子也是见重于末将，封末将一个千夫长。”说到这里，吕执的表情十分尴尬。停了一下，说道:“但凡二军交战，末将总是一马当先，自是未逢敌手。但却常常一马当先而冲入敌方阵中;把自己手下千人，留在后面，大皇子骂了几次，挨骂之时之际总是记得;但阵前冲杀，又常常忘记，后来大皇子对末将说，或许你天下无敌，但行军打战，也不过是个武艺超群的士卒罢了。便修书一封，让末将回去当个禁军统领，给末将安排个老兵，以为筹划，说末将是皇上身边最后一道屏障，只要忠心赤诚便可，便一直至今，其实末将于大皇子帐下，也只干了七个月罢了。”

宋兴哧的一下笑了出来。道:“两军交战，你冲入对方阵中，固然武艺超群，所向无敌，但你的手下怎么办？”

吕执脸红耳赤。说道:“回皇上！臣不是一个合格的千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