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权臣 第十七张 无心插柳

人皇道谕颈上悬，仙者束手枷锁间。

初心只为安一隅，哪想名震坎州天。

“归一宗，终究非凡人能敌。”王诩如此，也是无奈。

“贤侄，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人皇道谕。”罗天赐问道。

“人皇道谕？”王诩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公孙起都是教他行军布阵，拜了贾文和为师第一天，便被贾文和打晕送来试炼。除了禁道三百年，其他修道界的秘闻，王诩知之甚少。

“凡修为至化凡境界，于人界内伤杀人族之举，虽远必诛。”罗天赐缓缓说道。

这个化凡境，泛指是凡武十层突破之后的境界，只因各界各族道统差异，叫法也有所不同。

人界修道成仙，突破十层叫化凡境，仙界本土修士，则叫初道境。

境界相同，叫法不同。这也看出了仙界修士对凡人的排外轻视。

王诩眼前一亮，“若是如此，归一宗即便想要插手，最多只能派仙人之下，凡武十层。”

王诩原打算等禁道降临，可毕竟不知详细时间，恐生变数。如今没有仙人参与，即便凡武十层终究是人，很多谋划都可提前。

“虽说如此，还需小心谨慎。”罗天赐很是看好眼前这个年轻人，生怕王诩年少轻狂，不由劝道。

“伯父放心。”王诩拱手表示感谢，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罗天赐点了点头。

“我若猜的不错，小平的仇可以先收些利息。”王诩摸着罗平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罗天赐沉默不语，但显然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

北山镇，另一处宅院内。

“五爷，王诩已经从丁家离开了。”

“果真如此，丧家之犬，以为傍上丁家就能找咱们麻烦？真是可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昭信听来人禀报，冷笑道。

“那是否还继续监视他？”心腹问道。

“不用管了，一个废物而已。”王昭信撇了撇嘴，毫无在意。“丁家呢？”

“五爷，丁家没有动静。”心腹摇了摇头。

“派人盯紧丁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王昭信眉头一皱，这丁家凭什么会如此沉得住气？

“四爷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让五爷你回去一趟。”

“四哥的人还说什么了？”王昭信疑惑道。

“朗少爷过几日回来探亲，家主那边好像有些想法。”

如今，王家家主是王昭仁。

“我明日回莫镇，这边你给我盯紧了，丁家若带人转移财产，你们别打草惊蛇，跟紧他们，等我回来。”王昭信思索片刻，吩咐道。

“是，五爷。”心腹领命离去。

这一晚，发生太多不顺的事，让王昭信顿感头痛。

北山夜长，但终迎朝阳升起。

乞儿帮一夜之间覆灭的消息很快便在北山镇传开。

客栈本就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不然罗天赐怎么刚安顿好那群孩子没多久，王昭信便找上门来。

乞儿帮的事北山镇百姓都清楚，但大多数选择漠视，明哲保身，这是人之常情。如今覆灭，很多人拍手叫好，也属人性使然。

罗天赐看着这一百个刚从王昭信那里接过来的孩子，他们是幸运的，还没有遭到毒手。询问孩子们的情况，大部分是流浪乞丐，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除去能说出自己住处的，罗天赐派人护送回去外，剩下的孩子也安排人带回林海城罗家。

至于跟罗平一样，那些身有残疾的孩子，年纪最小才四五岁，一年之久，很多人已经对身世有些模糊，罗天赐有些为难，带回罗家，以罗家的实力倒是可保这些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作为罗家未来的家主，有时候考虑问题不能单纯以个人情感好恶，更多要从家族利益考虑。

王诩看出罗天赐的心思，缓缓来到一众孩子面前，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独眼少年看着王诩，连忙准备跪地磕头。

若没有王诩，他们这些人估计早晚会死在羊倌手里。

王诩就是他们的恩人。

王诩连忙扶住孩子的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恩人，我叫甲一。”那为首的孩子连忙回道。

“不是狗尾儿的名字，是你自己的名字。”王诩笑着说道。

甲一摇了摇头，“我从小跟父亲生活在北山林区，以打猎为生，后来父亲被山中猛兽咬死，我便在北山街头流浪乞讨，没有名字。”

“王猎这名字可好？”王诩想了想，问道。

“王猎。”甲一很是惊喜，点了点头，“多谢恩人赐名。”

“王猎，这是一百两金。”王诩将王猎带到一旁，拿出十个印花金锭递给王猎。

印花金锭属于大魏官锭，一个金锭相当于十两金，一两金兑换百两银，一两银平时也可兑换百钱碎银，碎银供于日常流通。

在极北郡，五两银便够一个普通人省吃俭用过上半月。即便富庶之郡，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生计也要四金左右。

“恩人，你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又怎么能再受恩惠。”王猎一愣，连忙拒绝。

“你是这帮孩子里年纪最大的，有些道理你比谁都懂。”王诩看着王猎。“这些钱，带着他们好好生活，若日后遇到相同遭遇的，还可出手帮忙一二。”

王诩心里很清楚，这一百金看似很多，但这些孩子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却是杯水车薪。

“恩人。”王猎连忙跪下。

王诩不再阻止，本身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安置这些孩子，但时间太短了，唯有如此。王猎心性不错，至于将来如何，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恩人，我想弄个势力。”王猎起身，缓缓说道。

“哦？”王诩有些惊讶，没想到王猎小小年纪，却能说出如此老成之言。

“我自幼山林长大，父亲告诫我群狼可战独虎，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王猎说道。

“众擎易举，孤掌难鸣。”王诩点了点头，不由赞许道。

王猎眼中含泪，他虽年幼，但也懂些人情世故，也羡慕那些身体健全的孩子有更好的出路。而他们，这些身残之人，无依无靠。王诩这么做，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请恩人赐名。”王猎单膝跪地。

王诩身体一顿，欲扶起王猎的手停在空中。

看了一眼不远处看那些残疾的孩子，摸了摸王猎的脑袋。

“凤九鸣。”

传闻，凤凰一族，九鸣之音，浴火重生。凤九鸣，便是重生之音。

“谢恩人。”王猎连磕三个头。

“起来吧。”将王猎扶起，“别叫什么恩人，叫诩哥就行。”

王诩自然不知道，日后，凤九鸣在整个坎州，是怎样的存在。

送别王猎，安顿好一切，王诩不由感慨，苦难见证成长。

罗天赐来到王诩身边。

“伯父，不要怪罪我擅作主张，将那笔赏金给了他们。”王诩告罪道。

罗天赐一愣，“这赏金本就属于你，如何安排，是你的选择。”

“多谢伯父。”王诩拱手说道。

“我曾向往江湖，快意恩仇，自由自在。但生于家族，长于家族，家族予以我方便，所有一切必须以家族利益为先，这是我的无奈。”罗天赐轻叹道，“可惜我罗家势力远在林海，不然也可帮衬一二。”

作为极北罗氏的嫡长子，未来的罗家家主，一个武痴，却向往江湖的自由，但家族给予权利，必会失去自由。唯一一次任性与人切磋，结果导致独子的无妄之灾。最后内疚自废一只眼睛，在异乡苦守一年，那份心性也被磨平。

“伯父言重了。”王诩哪里会不理解罗天赐的苦衷。

这是强者为尊的时代，不是天下大同。罗天赐已经做了这么多，实属难能可贵，又怎么能要求更多？

罗天赐怕王诩因自己没帮忙而心生芥蒂，才解释一番。

但见王诩如此，不由会心一笑。拍了拍王诩的肩膀。“心智，心性，格局。真羡慕你父亲，能有你这么个儿子。”

“伯父过誉，小平虽生于罗家，身上却无骄横之气，这一年所受之苦非常人能比，但依旧不曾放弃，那份心智胆识，足以令人佩服。”王诩很是真诚。

王诩当知道罗平吞银之事，也不由心惊，罗平才八岁，却能如此，未来可期。

“唉。”罗天赐轻叹，“作为罗家之子，自然欣慰。可作为父亲，我更希望小平可以无病无灾的长大。”

罗天赐看着远处，罗平坐在门口跟那些孩子一一告别的模样，不由心里一酸。

王诩默然。

“贤侄，我有一女儿，与你年纪相仿，我欲许配给你。以你与平儿的关系，将来罗家必有你一席之地。”良久，罗天赐看向王诩。

“谢伯父美意，我命途多舛，恐无福消受。”王诩顿了顿，婉拒道。

罗天赐有些失望，见王诩坚决，也不好再说。

“伯父不必担心，以罗平的心性，在罗家的地位不会被动摇。”王诩当然知道，罗天赐惜才招揽，但更多时也是担心罗平作为嫡长孙，将来因残疾难以服众。

“但愿吧。”罗天赐长叹一口气。

几日后，罗天赐带着王诩罗平，轻装简从，坐上去往林海城的马车上。

远处，暗中邱路双眼寒芒一闪，纵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