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桃花夜不收 第 3 章

阴冷呼啸的寒风中，

一队上千人的庞大队伍走进了雁门关外的勾注山峡谷。

这个时候，正是大明王朝明英宗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二月的一天下午。

庆格尔泰抬头看了看阴云低垂的天空，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此次奉太师也先之命，带队前去大明京师朝贡，作为使团的正使，肩上的责任非常重大。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没有月亮，也先派人将他悄悄召唤到太师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秘密叮嘱了一番。

当时，他就很敏锐地意识到此次朝贡不同于以往，觉得心头上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唉——！

我现在是过河的卒子，哪怕前面是火坑深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了。

庆格尔泰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沉重的长气，吩咐副使道：

“宝力德，传我的命令，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赶在天黑前到达雁门关。”

“是，大人。”

“对了，顺便让赛罕来见我。”

宝力德答应一声，拨转马头，一边奔跑，一边大声传达正使的命令。

寒风中，使团的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速度明显比方才要快了许多。

不一时，赛罕来到庆格尔泰声旁，小声问：“大人，你找我有何吩咐？”

“你带几个兄弟先走一步，去雁门关，观察一下那里的情况。”

“是，大人。”

“如果有什么异常，赶紧放它回来报信。”

说着话，将手臂上的那只心爱的唤作“黑枭”的海东青递了过去。

“请大人放心。”

赛罕小心翼翼地接过海东青，大声招呼了十来个精明能干的心腹兄弟，扬鞭催马，风驰电掣般地狂奔而去。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庆格尔泰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宁了一点。

在这之前，作为安乐王巴秃孛罗的儿子，他跟随瓦剌使团去过好几次大明朝的京城，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提心吊胆。

至于为何有这样的不详感觉，思来想去，他也说不清楚。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娘的，有也先太师亲自率领几十万大军在背后撑腰，我还怕什么怕？

无奈之下，庆格尔泰吐出一口长气，裹紧身上的狼皮大衣，这样安慰自己。

他知道，自己作为正使率队出使大明王朝，是有很重要而又很复杂的原因。

眼下，有且只有顺利完成此次出使任务，进一步讨得太师也先的欢心，自己才有可能复仇甚至统治整个瓦剌部族。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他已经负重隐忍了很多年。

一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有可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庆格尔泰的心情顿时由阴转晴，开朗了许多。

就在他微微闭上眼睛，思索该如何才能够顺利完成此次出使任务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喧闹声忽然随风飘进了耳朵。

他急忙睁大眼睛，伸长脖子，满脸惊疑地注视着四方。

少许，宝力德慌慌张张地来到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大人，不好了，有土匪。”

“在哪儿？”

“在队伍后面打劫。”

“娘的，竟敢打劫瓦剌使团，是不是不想活了？”

庆格尔泰动作非常利落地拔出腰刀，怒吼一声，“兄弟们，跟我来，杀光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杂种。”

话音还未落地，拨转马头，带头不顾一切地如旋风般地向队伍后面冲去。

这个时候，本来严整的使团队伍突然遭受外力冲击，一下子大乱了起来。

由于自小受到恶劣的生存环境影响，瓦剌男子素来彪悍不怕死。

最初的惊慌之后，个个手握刀枪，自发地与那伙土匪拼死打斗了起来。

此刻，首领庆格尔泰临战指挥，令每一个人勇气倍增，争相杀敌。

一时间，勾注山峡谷里杀声大作，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难分难解。

蓦地，一个身手矫健的红衣女子手持腰刀，如一道红色的闪电杀入阵中。

只见她左冲右突横砍竖劈，一口气连杀了三四个土匪，越战越勇，势不可挡。

好个乌扬嘎，不愧是安乐王家族的后代。

在宝力德等人的簇拥下，庆格尔泰骑着马站在高地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奋勇杀敌的宝贝女儿，脸上情难自禁地流露一丝欣慰和赞赏。

临出发时，乌扬嘎再三央求父亲，要去大明王朝的京城开开眼界。

说着说着，竟然轻轻抽噎了起来。

面对小女儿泪光闪闪的乌黑大眼睛，他于心不忍，思索了很长时间，终于点头答应了。

“大人你看，小公主太了不起了。”

见此情景，宝力德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英勇，真是我们瓦剌部族的骄傲。”

庆格尔泰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行云流水般轻盈而又矫健的小女儿，心想，雄鹰不论飞到哪儿，都是雄鹰。

去年秋天，宝力德为了讨好也先，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太师府，引得众人哂笑不已。

这次，虽然名义上是使团副使，但实际上是也先派来的监军。

这一点，庆格尔泰心里很清楚。

就在他为自己有这样优秀的小女儿而暗自得意的时候，战场上的形势突然发生了转变。

乌扬嘎挥刀砍翻了那个贼眉鼠眼的老土匪，刚想喘口气的工夫，一个身高体壮身着黑衣的年轻土匪挥舞着铁棍冲了上来。

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暗想，又来了一个不想活命的。

那年轻人黑着一张脸，二话不说，抡起铁棍，一记丹凤朝阳，劈头盖脸地打向对方的天灵盖。

乌扬嘎知道对方力气大，不敢硬碰硬，便滑步侧身，闪过铁棍，顺势一招拨草寻蛇，腰刀由下往上，斜刺里攻击对方的咽喉。

孰料，那年轻人很机灵，一记鹞子翻身，躲过刀锋，又腾空飞起右脚，踢中乌扬嘎的右手腕。

这一招非常隐蔽，又快又狠，力道极大，令人猝不及防，当下就将对方手里的腰刀踢飞了。

乌扬嘎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撒腿就跑。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大战了半天，早已疲惫，手里又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根本不是这个年轻土匪的对手。

此时此刻，为了保命，逃跑就是唯一的选择。

那年轻人看的很明白，不想放过这一稍纵即逝的良机，提着铁棍，气势汹汹地紧追不舍。

就这样，黑衣男子拼命地从后面追，红衣女子则玩命的朝前跑，甚是显眼滑稽。

突然，乌扬嘎“啊呀”一声，被脚下的鲜血滑倒了。

她刚想爬起来，却见一根胳膊粗细的铁棍带着呼呼的冷风声，从半空中恶狠狠地砸了下来，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极为恐惧的惊叫。

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