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煞 第一章 不是传说 （1）

李黑子老婆赵氏又犯夜了。这不是传说，是真的。

夜很黑，但赵氏什么都看得见。

小镇一片宁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小镇上的人和小镇一起睡熟了。

中午，赵文启老婆刘氏与三岁的儿子虎生，在门前嬉闹，恰逢赵氏路过。刘氏看到赵氏，慌忙把儿子抱回家，脊背上顿觉冷风飕飕，仿佛刺到心里。

赵氏的心不禁一颤，赶紧转过身，吐一口唾沫，好像要把心里的杂念吐出去。

但晚上，赵氏还是来到赵文启家。

赵家的大门紧闭，赵氏腆着大肚子，轻而易举地从门缝钻进去。

赵氏穿门越户，如履平地，瞬间来到赵文启门前。窑门紧闭，赵氏试图从门角的猫眼里钻进去。

黑水镇人几乎家家养猫，为了让猫出入方便，便在门角凿一个圆洞，称为猫眼。

对赵氏来说，从这样的猫眼里进出，自然畅通无阻。但赵氏却怎么都钻不进去，猫眼上好像堵了一道墙，连缝隙都没有。

赵氏明白，他们一定用炉灰罩了门窗，不禁冷哼：你们也太小看老娘了！

赵氏一扭腰，飞身上到脑畔，从烟洞里滑下去，脑袋从投灶缝里探出去，窥视一番，发现没有异样，便钻出身来。

虎生睡在母亲的肘弯里，很香甜的样子。

赵氏心一狠，伸出双手，向虎生拤去。

虎生身子猛一激灵，嚎哭起来。哭声凄厉急促，双眼怒睁，惊惧恐怖，好像看到了凶神恶煞。

夫妻俩被惊醒。刘氏急忙抱紧孩子，一叠声地呼唤。赵文启挺身坐起，怀里抱着灰碗，把炉灰满屋子胡抛乱撒，嘴里还骂骂咧咧。

炉灰彷佛黑色的网，向赵氏压过来。赵氏慌忙躲在炕角，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赵氏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这样的阵仗见得多了，没必要惊怪，也没必要害怕，等灰雾散尽，再溜出去吧。

没有得手，赵氏并不觉得失落，仿佛尽了一回义务。

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而过程表明的，是一种态度。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窗户上刷拉拉一阵响，飞沙走石一般，赵氏顿觉惊慌。

不好！他来了，那个老不死的臭道士！

五龙观里的冯道士果然来了。

赵文启在五龙观缠了一个下午。降妖伏魔，乃道长本分。舐犊之情，虽君子亦何伤。十面埋伏，尚可困项王于乌江。此虽女流，然飞廉煞，恶哉！恶哉！

冯道长推辞不得，只好答应。日落后来到赵家，霞彩万里，庭院流光。

窑洞里点亮了灯，夫妻俩本来就和衣假睡，端坐在炕头，在虎生哭叫声中，揪心地等待。

冯道长推门进来，大喝一声：贫道来也！

夫妻俩对望一眼，心里顿时踏实，踏实得就像坐在炕头上一般。

赵氏的心不由得一阵哆嗦，想要逃跑，又怕被发现，只是惊恐地望着这个老不死的臭道士。

冯道长手持桃木剑，竖在胸前，口里念了一通咒语，走到炕边，在虎生的头上轻轻抚摸。虎生慢慢停止哭泣，哽咽几下，居然睡着了。

冯道长拿起灰碗，来到锅台边上，把剩余的灰撒在锅台上，把刘氏事先准备好的箩面箩子扣在旁边，然后手舞足蹈，开始做法。让赵文启在炕上寻找，发现异物，立即禀报。

赵氏慌忙逃跑，可是感觉身子笨重，手脚没有了力量，只好慢慢地挪。

赵文启仔细地抖擞过被褥，一无所获，又端起油灯，在炕角搜寻，果然有一只蜘蛛，大声叫道：“这里！好一只硕大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