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影潇潇 第八章 落水毛衣

明宸的出现，就像是黑夜里的星星，冬日里的火把，只要有他在，潇影便像是有了定心锚。

“出什么事了？”明宸问。

“婆婆说看见有人落水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爸。”

“哪个婆婆？”

潇影回头才发现，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婆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看潇影指的位置，正好就是老赵落水的位置，明宸已经猜到她口中说的婆婆是谁了。

警察来了以后，在湖边拉上警戒线，禁止无关人员靠近，又调了相关人员进行打捞作业，不知不觉天已黑，可还是一无所获。

远处开来一辆黑色轿车，不用想也知道在这小城市能买得起豪车的人没几个，潇影认识的就只有刘家。

刘喜根从车上下来，关秘书和警察打了声招呼，一行人就进入了警戒区。

“舅舅，您怎么来了？”潇影问。

“现在这网络多发达呀，你们刚把这围起来，整座城的人就都知道了。”老刘说。

是啊，如今网络把消息传得太快了。

老刘对执勤的警察说：“张警官，你们怎么断定我哥就在这河里，打捞这么久可有什么收获？”

“是这个小姑娘一口咬定失踪者失足掉进河里。”张警官说。

潇影知道他要问什么：“舅舅是有人亲眼看见了。”

刘喜根心里一惊问：“谁看见了，他还说了什么，他人现在在哪，我们把他找来问清楚细节不是更方便找人。”

有人说，花神说的，总不能让大家去找在他们眼里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吧！

潇影见状只得说：“那婆婆告诉我这件事以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一旁隐着身的明宸看见刘喜根感到很吃惊，千百年来明宸虽说守着赵家，但对于赵家来往的人并未过多留意，如今见到刘喜根，竟没想到此人居然同千年前暗算他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顿时一股沉睡了千年的愤怒翻涌而上，可定睛仔细分辨，他们的确不是同一个人，更何况他又不能做什么伤害凡人的事情。

老刘想了想说：“且不说这人的话可不可信，我哥在这生活了快六十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又怎么会失足呢？”

刘喜根一开口，张警官连忙迎合道：“是啊，小姑娘单凭你一面之词，就耗费我们这么多警力。”

“你既然不认识那人，为何刚才又说那人不会说谎？再者老赵要是真掉了进这湖里，这么长的时间哪还有命！”

刘喜根在商场打拼几十年，潇影的话稍稍过耳便察觉出不妥。

“老赵向来都是安安份份的小老百姓，一辈子都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这次应该也只是有惊无险。”刘喜根又说。

潇影一时间不知怎么答复，想求助明宸可他不管世事，舅舅还在拆自己的台，只求着警察说：“麻烦张警官费费心，我爸的性命全在您手上了，如果我爸成功脱险，回头一定包个大红包感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说不干的话，会被人们议论公职人员不作为，更何况旁边这么多人举着手机在拍，要是被录下来发到网上，怕铁饭碗不保，张警官只好说：“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红包不红包的真就犯不上。”

刘喜根知道潇影从小性子倔，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他现在待在这也没多大作用，天也渐渐黑下来，就打算先回去，临走时只同潇影说了些注意安全之类的长辈话。

“竟生事端，我看你现在是老糊涂了！”回到车内，刘喜根训斥手下道。

关秘书战战兢兢说：“不可能有人看见，我这就去查，一定办干净。”

“要是抹不干净的话，你也去湖里喂鱼！”刘喜根狠狠骂道。

刘喜根一行人走后不久，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明宸现了身给潇影送来晚饭，她还没吃两口饭就听见一名警察在喊：“快来人，有东西！”

等捞上来一看，发现是一具已经被泡得发白的尸体，尸体上有很多水草，警察推断应该是在河底被河草缠住，所以才没浮起来。

潇影看到这具尸体穿的毛衣正是自己前不久买给爸爸的那件，顿时感觉天像是塌下来了，全身瘫软在地，母亲走的早，从小到大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现在父亲也走了，她成了孤儿。

小时候潇影就决定自己以后长大结婚了，也要带着父亲，父亲还经常笑她，如果带着他，怕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造化弄人，父亲生前一直都盼着她能结婚生子，还玩笑说要是见不到女儿结婚，到了地下都没脸见潇影妈，却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潇影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心口生疼，她极力忍着这疼痛，突然昏了过去。

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讲话，讲什么却听不太清楚，慢慢睁开眼，发现是躺在自己房间，坐起身来，思绪一点一点回来，潇影脑中闪过父亲的脸，对，难道之前都是在做梦吗？如果是梦那真就是万幸，想到这她连忙穿上外套，下了楼，找父亲。

逸飞派来的吴秘书正指挥人挂白布，明宸副手站在客厅门边看着院里的紫檀树。

潇影刚下楼就看见家里的布置，怒气瞬间就涌了上来，伸手就去扯白布，“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在我家挂这些东西干什么，你们都出去，这里是我家。”潇影激动地吼着。

吴秘书把人都撤了出去，明宸把她按在沙发。

等潇影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时，明宸开了口：“去殡仪馆，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潇影不敢答应，她怕答应后，父亲就真的走了，虽然事实已无法改变，但是她感觉要是自己不承认，父亲就好像一直还在一样。

去殡仪馆的路好像有千万里，下车后，她感觉脚上有万斤重，每迈一步都很吃力，大厅中央摆着的一具棺材，她害怕地一点一点靠近。

她回想起小时候父亲站在校门口接自己放学的画面；自己第一次学骑车，父亲紧紧扶住后座的样子；父亲教自己什么时候给树怎么施肥的样子，父亲第一次教自己做饭时的样子...

走到棺材旁，透过玻璃看见里面躺着被河水泡变形的父亲，潇影突然感觉有股寒气从头凉到脚，眼泪不听使唤地从眼框里冒出来。

明宸站在旁边，他从前看着赵家一代又一代的人，生老病死，轮回更迭，感觉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如今他真切体会到潇影心里的所有情感，仿佛自己也身在其中，跟着心碎神伤。

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同吴秘书说明流程后，潇影对明宸说：“我想留下来送父亲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