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李世民不由得侧目。
他从眼前这个小道士的身上,看见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和决心。
这种自信和决心,李世民非常熟悉。
当年他引领三千兵马到雁门关救李广的时候。
当年他怒掷金杯,决定要跟着李渊造反的时候。
当年洛阳城下,他面对着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夹击,决定要带领着亲兵百骑大破十万敌军的时候。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正是如出一辙的自信和决心。
看着此时在秦琼的身上忙前忙后的窦澈,李世民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忌惮和欣赏。
欣赏的是,眼前这个小子和自己如出一辙。
有着这样的心性,无论是在哪行哪业,都将会是出类拔萃的领军人物。
如果说面前这一位小道士,真的能够在医道之上发展下去,未尝不会称为第二个妙应真人。
但是李世民所忌惮的也是如此。
在西厢房当中,看到的那一套套盔甲以及一张张劲弓,成为了李世民心中一根永远也拔除不掉的刺。
如果,这个小道士真的有想要造反的心思,那么凭借他的这份心性,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说不准一定会成功。
无论到时候他和建成谁胜谁败。
受到动荡的都是大唐的江山。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脸色相当的复杂。
他静静地望着窦澈忙碌的背影,在江山社稷的安稳以及自己内心当中的道义之间纠结两难。
于理来说,自己身为大唐秦王,碰见想要造反的恶贼,当即将其擒拿,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于情,这位小神医虽然态度并不算多么和蔼可亲,但是这一手医术,确确实实是救了他李世民的性命。
而现在又马上将要费尽大力去拯救自己的爱将。
面对的救命恩人,李世民是实在不忍下手。
然而此时的窦澈,并不知道李世民心中的挣扎。
他聚精会神的用银针封住了秦琼的血脉,随后定定的摸了一下秦琼的脉搏,微微叹了口气。
然后,像是做出了莫大的决心一般。
在李世民疑惑不解的注视之下,窦澈从旁边的药箱当中,拿出来了一个古怪的册子。
随后竟然将秦琼的血液涂到了这个册子上,认真的看了两眼,合上册子,转头对着李世民说道:
“你在这里先照看着他,我去去就来。”
说完,窦澈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在安慰李世民一般拍着他的肩膀,温柔的说道:
“放心吧,你的兄弟有救。”
说完窦澈走出房门,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院当中。
在侍女惊讶的目光当中,窦澈拿出来了一个造型古朴的箱子。
看到窦澈拿出这个箱子,侍女大惊失色,一把按在了箱子之上,急切的向着窦澈问道。
“公子,你干嘛?”
“治病,救人。”
窦澈言简意赅。
侍女更加焦急,甚至于蛮横的一把把这个盒子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死死的护住。
然后瞪大了那双柳眼,狠狠的看着窦澈说道:
“那一看就是两个军官,而且还是唐军的军官!”
“用药行针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拼上自己的命救他?”
说到这里,侍女退后了两步,拉开了和窦澈的距离,银牙紧咬,不可置信的质问道:
“他们可是李唐的军人,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将军。”
“没准当年夫人战死的时候,他们二人就在旁边的大军当中统军,冷漠的看着夫人全军覆没!”
“即使如此,你居然还要拼了性命救他,而且还要给那个将军输血!”
“你身体里的血,那个男人配用吗?”
看到侍女脸上痛恨的神情,窦澈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道。
“小澄,我不救李氏,这是私仇。”
“但是治病救人,这是仁心。”
一边说着,窦澈用力,将盒子从侍女的怀中抽了出来。
打开检查着里面完好无损的抽血装备,一边往外走,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二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凭借着自己的一生勇武,混出个出人头地而已。”
“无非都是这天下的百姓,又有什么不能救的呢?”
“既然他们活着到了我这里,就不能让他们横着出去。”
“这是我自从悬壶以来,发下的唯一的誓言。”
说到这里,窦澈终于检查完了输血的装备,啪的一声合住盒子,跨过门槛,走到了院子当中。
然后看着头顶皎洁的月光,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声音回荡在这一处幽静的小院当中,振聋发聩。
“就算是这人被我治好之后,未来与我等刀兵相见,也只不过是各为其主。”
“我既然要为母亲报仇,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否则的话,以李世民之贤,我何不去做一个顺民?”
“这些人是大唐的中流砥柱,而母亲的愿望,也只不过是为了大唐强盛而已。”
“和李家的仇恨,是我自己的事情。”
“而治病救人是我毕生的夙愿,只要进了这扇门就是我的病人。”
“仇恨和仁心,终究是不一样的。”
说完这一番话后,窦澈加快脚步,重新来到了东厢房中。
看着此时呼吸越发微弱的秦琼,窦澈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从盒子里拿出了输血的装备。
“准备好,待会我一说开始,你就拔掉他后背之上插入的箭矢。”
熟练的在床边的钩子上挂好了输血设备之后,窦澈深深吸了口气,拿出用牛筋做的止血带,勒到了自己和秦琼的胳膊之上。
看着两人的胳膊上血管崩起,旁边的李世民一脸的疑惑。
只不过,再看到窦澈脸上的凝重之色之时,李世民也明智的并没有开口刨根问底。
而是默不作声的跟随着窦澈的指挥,伸手紧紧的握住了秦琼背上的箭矢。
看到李世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窦澈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微微闭上双眼。
瞬间他的脑海当中,一片杏林凭空升起,伴随着悠长的药香,出现在了窦澈的面前。
“系统,花费五十医杏,消毒输血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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