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溪已经打定主意,一个俗家弟子,《纯阳功》必然都没练成。
即使偷学了几手《武当剑法》,那必然也是照猫画虎,稀松平常。
而他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就算不用内力,只拼招式,也是稳赢的。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张松溪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赵恒阳一筷子刺过来,宋青书居然躲也不躲,避也不避。
他不是不想躲避,而是做不到!
张松溪看到了跟宋青书一样的场面。
那根细小的筷子在眼前不断的放大!
最后犹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倒塌一般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山岳相倾,凡人如何躲避?
一个可怕的名词出现在张松溪的脑海里:
“剑意。”
每套剑法都蕴含着创造者的心血和意图。
学到深处,练到深处,一套剑法用出来,会让应对者如坠幻境,不能自拔。
刚才张松溪能够以两指夹住木筷,是因为赵恒阳并没有以他为目标。
旁观者清,自然接的潇洒自如。
而此刻,赵恒阳一心一意只想攻他,心意契机尽数锁定张松溪,如何能接?
退。
一步,两步,三步。
张松溪连退五步,赵恒阳的筷子指在他面前顿住。
收势。赵恒阳把筷子放在桌面上,一抱拳:“得罪了。”
饭堂里静的可怕。
在俗家弟子眼里,就算是刚刚狼狈不堪的宋青书,那都是顶尖高手,高不可攀的存在。
至于张松溪,那更是武当上至高级别的人物!
武当七侠的名头,放眼整个武林,那都是报上名号,别人都要恭恭敬敬抱拳行礼的存在!
而赵恒阳呢,就这饭堂里的几百个俗家弟子里,至少都有七成以上的人,觉得自己能够稳赢他。
而现在,赵恒阳只凭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筷子,刺的宋青书呆在原地,张松溪连退五步。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张松溪脸上铁青问道:“你姓甚名谁?授业之师又是哪位?”
赵恒阳报上姓名,又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阵,说出了那位经常指点小道童赵恒阳功夫的师兄之名。
“这不可能。”张松溪连连摆手。
赵恒阳说的这个人,他知道。
以那人的武功,在赵恒阳手上,三招都走不下,更别提指点赵恒阳的武学了。
“你的武当剑法是谁教的?”张松溪又问。
武当剑法比之纯阳功要高端很多。
俗家弟子和记名弟子是没有资格修习的,需要正式拜师,入室之后才能修习。
不过张松溪心中有数,自己那位老恩师向来不拘小节,自号邋遢道人。
若是偶遇山中某个天赋不错的道童,指点两手,那也是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被这道童一剑击退,也还说得过去。
张三丰亲手指点的剑法,输了不丢人。
“刚学的。”谁知赵恒阳的回答,又一次击溃的他的自尊心。
赵恒阳一边说,一边指着宋青书:“我看他耍剑耍了半天,有形无意,快而不准,就按照他的套路,使出来罢了。”
说完,赵恒阳摆出了一副“这玩意很简单,爷是个天才”的表情。
张松溪倒抽一口凉气。
只看了一遍,就将整套武当剑法学会了?!
要知道剑意这种东西,不将一套剑法融会贯通,心生感悟,那是绝对出不来的。
这是个什么天才?压根就是个妖孽啊!
“四师叔,别听他胡说!”宋青书此时已经缓过劲来,脸上羞的通红,可还是死鸭子嘴硬。
他学习武当剑法有四五年了,也不过初窥门径。
深知这门张三丰创出的剑法有多深邃难练。
这世上哪有看人打一遍,就能将剑术套路学会的道理?
“他一定是在哪里偷学了!”宋青书恶狠狠的说道。
“青书!不要胡说!”张松溪连忙制止了宋青书。
但是宋青书的话已经出口,整个饭堂里一片哗然。
“偷学武功?这是要逐出师门的吧?”
“是啊,可能还要废除武功!”
不管在任何门派,不经允许偷学武功,都是重罪。
一个武者的一生可能就因此而结束了。
张松溪听着周遭的窃窃私语,恶狠狠的瞪了宋青书一眼。
这个师侄平日里他也是喜欢的,总觉得他很像大师兄,忠厚老实,为人和蔼。
可今天看他,先是与同门拔剑相向,又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诬陷他人偷学武功,实在是令人不齿。
“闭嘴!这件事情自有分晓!既为同门,当以同门之宜为重!”
武当七侠情同手足,纵使张翠山与天鹰教殷素素结为连理,与金毛狮王结拜,整个武林唾弃,也依然对张翠山不离不弃。
只这一点,便知道他们把同门友谊看的多重,平生最不屑的就是那种欺压同门,视同门友谊如无物的人。
赵恒阳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心道:“呵呵,同门之宜?这小子可是为了女人,连师叔都能下杀手的畜生,还讲什么同门之宜。”
宋青书被张松溪喝止,心中怨恨不已,却有不敢造次,只好恶毒的看了赵恒阳一眼,不再言语。
张松溪看着赵恒阳,这孩子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此时诸般事由都跟他不利,依然不卑不亢,心下欢喜。
拍拍他的肩:“别怕,你且跟我去真武大殿见见大师兄吧,他自有决断。”
赵恒阳也不怕,朗声应了:“好。”
真武殿上。
正中是荡魔真武大帝的巍峨铜像,铜像下的供案前,摆着一张金丝楠木的太师椅,没有人坐。
两侧各有四张太师椅,共计八张。
此时上面端坐五人。
分别是,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
缺的是老三俞岱岩和老五张翠山
俞岱岩终身瘫痪,卧床养病,张翠山与天鹰教殷素素私奔跑路了。
而赵恒阳,正立在当中,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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