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梦奇缘 第三十九章

老二，你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题目······

大师兄终于睁开眼，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也罢······

他缓缓抽出背后的大刀。

雪亮的刀光，令满堂灯火都为之黯然失色。

“霸刀！”

他微眯着眼，紧紧盯住大师兄手中那道夺目的光华，似已舍不得移开视线。

多年以前，他曾极度渴望跟着大师兄学艺，学会霸刀、领悟刀道，然后闯荡江湖、快意恩仇······

他甚至都为自己的传奇一生想好了名字——“我的江湖我的刀”。

然而······

最终被指定代师授艺的人，并非与自己禀性相近的大师兄，而是三师姐。

一个惊才绝艳、冷酷自负，与自己性情格格不入，连话都说不上两句的人。

他当年曾为这项安排暗地里伤心、失望了许久。

“我的江湖我的刀”······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如此美丽的一个绮梦，却偏偏注定与己无缘······

不过师父的决定，一向都自有其道理，自己除了乖乖遵命，从来不敢置喙半句的。

“三师姐，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依然记得，初次向三师姐行拜师礼的样子。

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弯腰鞠躬。

但等他抬起头，才发现三师姐已一声不吭地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个孤高桀骜的背影。

他尴尬地放下手，暗暗下定决心。

我日后若是带徒弟，一定要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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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最近藏心诀练得怎样了？”

他板着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神态像某个人。

某个他又敬又怕的人。

“还······行吧，”阿九明显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不过，好像没甚大用。”

“什么叫没甚大用？真是胡说八道！”

他瞪着眼，语气愈发严厉。

“我告诉你，藏心诀不是没甚大用，是非常有用！”

尤其是对修习了瞳术的你······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在他气势汹汹的威压下，阿九泰然自若地撇撇嘴，根本连敷衍都懒得再敷衍了。

他从深度冥思中醒来，全身都因愤怒和恐惧而不停颤抖。

适才“目睹”的可怖一幕，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究竟干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啊！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徘徊。

接下来······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香喷喷的山药粥和清甜的萝卜泡菜嚼在嘴里亦食之无味。

匆匆用过早膳，他告诉阿九：“先不忙收拾碗筷······你随我来。”

他带着阿九离开院子，来到位于峭壁上的烹茶岩。

这个地方视野极好，在没有雾的时候，可以一直远眺到山脚。

他背负双手，凝望着山下，仿佛可以透过缭绕的晨雾将那里看得一清二楚。

阿九俏立于他身后，一会儿望望山谷，一会儿瞅瞅他的背影，一双明眸闪烁着疑惑不解。

“阿九。”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昨晚，我去了趟山下的小渔村。”

小渔村是山脚下傍水而居的小村子，村民多以捕鱼为生，是以得名“小渔村”。

小渔村距离山顶极为遥远，一来一去，最快的脚程至少也得整整两天两夜。

然而，他并未说谎，只是去的方法比较奇特而已。

“定境神游”。

听到师兄提到小渔村，阿九的娇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

她轻轻咬了咬被冰冷山风吹得发白的嘴唇，一言不发。

“阿九！”

他猛然转身，双眼红得如欲喷火，紧紧盯住她，厉声道：“你知道我发现了一件甚么样的怪事儿么？”

阿九目光低垂，似不敢和他对视，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发现······村子里最近流行一种匪夷所思的传染病，当地人叫做‘眼盲症’，不少得这种病的人都失明了。”

眼盲症？······不但会传染，还会导致失明？

听到如此咄咄怪事，阿九不但没有好奇多问，反而将头垂得更低。

“村民们多以捕鱼为生，一旦失明，日后的生计岂非······”

他哽咽了一下，一时有些难以为继。

“阿九，”他缓了过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九继续保持沉默。

“告诉我，”他脸上露出痛惜之色，“你是否已然从那四句口诀中悟出了······暗瞳术？”

“你是否曾用暗瞳术，对那帮渔民······”

他咬紧牙关，将最后那几个字强行咽了下去。

阿九还是没有回答，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不言不动的雕塑。

有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面上的表情由痛惜变成了痛恨，以及痛悔······

“邪术，果然是邪术，”他喃喃不休，“夺人瞳力，致人失明，委实是大逆不道，我当初······就不应该传授你那几句口诀的。”

“你呢？”

阿九霍然抬头，眼睛里不但没有丝毫羞惭愧疚，反而充满了凌厉锋芒。

“我修习的是邪术，是大逆不道，但师兄你呢？你练的术又能比我好上多少呢？”

她凛然不惧地直视着他。

“阿九，你······”

阿九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目光冷如风刀。

“除了眼盲症，山下的小渔村近来还有好几人失心疯，师兄，这一切，该不会是······和你修炼的噬魂术有干系吧？”

“噬魂术，你······你如何得知······”

他一时有些方寸大乱。

“那都要感谢师兄你教我的那四句口诀。”

无中生有，有分阴阳。阴阳合一，复归于无。

无论是暗瞳术，还是噬魂术，皆是阴阳至道的变化之术，都没有脱离这四句总诀纲要的囊括范围。

一术通，术术皆通。

“师兄，你我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既然彼此心知肚明，老大就不要说老二了······

“对不起，早炊用过的餐具还没来得及收拾，”她决然转身离去，“请原谅我······恕不奉陪了。”

他一声不吭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如雕塑般木无表情。

我究竟干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啊！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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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刀已然出鞘，散发出的光芒如日中天，令人不可逼视。

刀锋虽未及身，但浓烈的杀气已让他魂为之销，气为之散。

“霸道只一刀！”

他听说过当年霸刀初出江湖的传说，也曾在山门见过那块被霸刀劈成两半的试刀岩。

但首次作为霸刀刀锋所指的对手，他终于深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感受到了霸刀的可怕。

“霸刀只一刀！”

也许，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指······一刀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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