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行侠传 第三章 云雨骤起

京城，丞相府。

王佐斜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托头，一手有规律的敲击着茶几，听着下属的汇报，随着汇报事情的进展，王佐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拳化为掌，将那梨木茶几拍至碎裂：

“放肆，刺杀朝廷命官，短短两三月，出现了三四起命案，这帮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台下之人单膝跪地，抱拳不语，一动不敢动。

王佐拍了拍手掌的木屑，冷哼一声：

“从龙卫那里查到什么了吗？”

“对方极其谨慎，一击得手，立刻远遁，此次多亏青岩山侠士出手......”

“哼，侠士？堂堂朝廷，连个状元郎都护卫不住，还要靠江湖侠士，从龙卫留着干什么，不如解散！”

王佐听到江湖侠士，颇为生气，甩袖转身，背对堂下。

“丞相息怒，从龙荒和马队一路护送，只是接近陵州，乔仁思妻心切，借着解手的借口，夺马闯入林中小路，直奔陵州，想必刺客也是一路盯着......”

下属说道着抬头看了眼王佐。

“继续说。”

“是，青岩山侠士虽并未捕获贼人，却打的他们丢盔弃甲，经过从龙玄的确认，弩箭长剑均涂有血衣蛊，确认为血衣楼所为。”

“血衣楼？五年前镇压魔教，血衣楼被赵材亲自率军踏平，居然还留有余孽？”

听到王佐直呼圣上名讳，下属不禁眼角一抽，当朝敢直呼圣上名讳的，也就丞相一人了。

“没错，从龙玄初步推断这几起命案是血衣楼针对朝廷的报复行为，连弩目前留在刑部，明日便要交给大理寺决断。”

王佐站定沉思了一会，对着下属摆了摆手。

“连弩这种制式兵器，区区血衣楼余孽怎么会有，暂时不用交至大理寺，让从龙玄带着它去趟兵部，另外拿些赏赐给那位侠士，同时派人紧盯青岩山，不排除其内部有魔教中人串通，给陵州乔家的抚恤金迅速发放，不得有误，去吧。”

王佐下了一连串命令，待人走后，长叹一声。

那日殿式，当今圣上赵材问了乔仁一个问题：

“何为君，何为臣，何为民？”

“草民认为，民为贵，君臣次之，万民乃家国之本，民以税受庇于官，臣侍君，君当反哺于民，往复循环，国祚可延百年。”

乔仁不卑不亢。

皇帝赵材，走下台阶，一步一步来到乔仁身旁，双手背后，沉声问到：

“朕，想听的不是这个，朕再问你一句，你是忠于朕，还是忠于天下？”

沉寂许久，乔仁深吸一口气，答到：

“圣上神勇，以武开疆定国，御蛮夷于疆外，使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于内剿除四方魔教，济世惠民，圣上若为民行事，乔仁便永忠于圣上！”

那之后，便是乔仁高中状元，衣锦还乡了。

“何苦呢，好好的少年郎。”

王佐摸了摸挂在墙上的长剑，再次叹了口气。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就那么死了。”

青岩山，青岩寨内。

楼九千猛的从床上坐起，环视了下周围陌生的环境，掀开被子，就要出门。

“你醒了？身子骨还挺硬朗，一场大战只是轻伤。”

在外听到动静的两人推门而入，为首女子对着楼九千上下打量了一番。

“可是有人死了。”

楼九千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事怪不了你啦，是那贼人过于凶狠，即使没有击中要害，剑刃上也涂有血衣蛊，那状元郎依旧是个死。”

一旁的持伞姑娘安慰着楼九千，哪知楼九千冲上去激动摇着对方双肩。

“血衣蛊，血衣楼？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下一秒，楼九千便被一旁的男子打飞回床上，训斥到：

“你去了又能做什么，三个刺客就够你喝一壶，就算告诉你们他们在哪，你去送死？”

楼九千瞬间萎靡了下来，垂下头，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不甘。

“我看你持有真武令牌，也是真武弟子，为何只用了三招？若是离渊护体，再来两个刺客也近不了你的身。”

“资质愚钝，山上多年师父并未传授过多，此次让我下山也是历练。”

楼九千有气无力的回答着，此时的他也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学一些，多学一些就有更多的救人的机会。

“你师父是？”

“李常然。”

男子听闻，面露惊愕，随即恢复正常，思索了一番后，对楼九千说到：

“既然是无尘师叔的亲传弟子，未教你完整招式定是有其原因，你若愿意，我可斗胆僭越指点你一二，如有幸学成，再去报仇也不迟。”

此时的楼九千才抬起头来观察着眼前的二人，男子身材修长，一身黑袍，头冠鸿蒙紫金钗，背负紫电剑匣，眼睛狭长，眼角微吊，眼神柔和，一旁的女子身着蓝白相间的天蚕冰心长裙，长发至腰，面泛红晕，肌肤如羊脂，上可落雁，下可沉鱼。

“你们是？”

“以前的名字早忘了，你叫我南沐云就好，也是真武弟子，至于这位......”

男子看了看旁边女子，好像不知道怎么介绍。

“天香谷南红竹，叫我竹子也可以，我可是南沐云的师父，哼哼，按照辈分你还得叫我师奶。”

南红竹转动着油纸伞兴奋的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我这还没答应呢，更何况我还有师父。”

楼九千顿时头疼无比。

“无妨，师父她向来如此，以后多相处便知道了。”

南沐云无奈的回答着，随后从衣袖里抽出一摞银票，几封沾血的书信。

刚有一点精神的楼九千，再次沉默了起来。

“在你昏迷的期间，官府的人来调查过，带走了凶器，还给了我一些银钱，让我带给乔仁的父母，至于这几封书信，我想还是让你去送给那位满家小姐，至于是骗她还是实话实说，由你决定。”

楼九千接过书信，试图擦掉上面的血迹，却徒劳无功。

“无须过于自责，官府的人说乔仁是自己偷偷离开马队，才被刺客找到机会，你尽力了，以防万一，我让师父陪你去一趟吧。”

南沐云说完和南红竹使了个眼色，南红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陵州满家，此时的满等等和自家丫鬟在院中闲聊，丫鬟有的没的拿乔仁打趣自家小姐，看着总是文静贤淑的小姐一听到乔仁的名字就会乱了阵脚的模样，甚是有趣，突然，老管家走了进来：

“小姐，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乔公子的朋友。”

满等等撇下丫鬟，匆忙的向门口走去。

丫鬟出于好奇心也跟在了后面，躲在了门后偷看，她看着小姐满欢欣喜的对着门口二人施了个万福，随后，其中一位少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件，好似还沾染了红色的颜料？

小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战战巍巍的双手接过了信件，没有拆开来看一眼，少年说了些什么，小姐满脸惊愕，眼神放空，随后突然将信封砸向眼前的少年，信封在空中飞舞，小姐抓狂般锤着少年的胸口，少年只是站着不动，任由小姐锤打。

“登徒子，你对我们家小姐做了什么？”

丫鬟赶忙冲了出去，推开楼九千，扶住满等等。

“小姐，没事吧？”

满等等没有理会丫鬟，看着即将飘落的信封，兀的，爬跪在地，拾取那些信封。

“乔仁，我的乔郎，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你不是说好回来就娶我吗？”

一旁的南红竹看不下去了，走到满等等身旁蹲下，一手按住她的眉心，然后附着满等等的耳边，低吟了几句歌谣，满等等便慢慢昏睡了过去，南红竹轻轻地将满等等抱在怀中。

“你家小姐情绪过于激动，身体并无大碍，就怕伤了心神，这低吟浅唱暂时能让她昏睡，就怕她醒了之后想不开，你在前面带路，我将你家小姐送回房间休养。”

丫鬟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南红竹进了府中，楼九千跟至房门外，便在院中站定了。

月上眉梢，月光洒在院子中，将楼九千的身影拖拽延伸，微风吹过，树影夹杂着楼九千的影子，在月光下狂舞，而楼九千却一动不动。

满等等的房间已点上了烛火，过了一会儿，南红竹从房间走出。

“满小姐要见你，她情绪刚刚稳定下来，你注意点。”

楼九千点了点头，快步走进满等等房间。

房间中，满等等背靠床头，痴痴的坐着，眼神呆滞，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丫鬟提醒了一下，才缓缓将视线移向楼九千。

哀莫大于心死。

“对不起，满小姐。”

面对楼九千的道歉，满等等凄凉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怪不了你，乔郎也不会怪你，你与他甚至并不相识。”

楼九千没有说话。

“都不相识，你要救他，又有人要杀他，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要杀了他，总不能我连恨，都不知道恨谁。”

满等等望着楼九千，等待着楼九千的回答。

“我......不知道，只知杀死乔仁的凶器上都涂满了血衣蛊，很可能是血衣楼的人。”

“血衣楼......不是早就被皇上带兵剿灭了吗？而且我听闻血衣楼只负责拿钱杀人，不问缘由。”

满等等黯然道，到头来她还是不知道该恨谁。

“所以我想问问满小姐，乔公子在这陵州城可有仇家？”

“乔仁在陵州以前是个教书先生，为人温和，这么多年从未与谁起过争端。”

满等等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

“会不会是京城，乔仁他给我写过信，说应考期间自己的笔墨纸砚总是莫名丢失，害的他差点无法笔试，还好丞相大人帮了他一把。”

“我下山此行，便是要去京城。”

楼九千顿了顿，拔出身后一柄长剑，横剑在前。

“满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承诺，但是行如此滥杀之事，我楼九千说什么也不会姑息。”

“楼公子，其实你不必......”

“更何况！他是死在我眼前，我誓必要还乔仁一个公道，如有违背......”

楼九千打断了满等等说话，散下束好的长发，持剑割下一撮。

“如同此发。”

满等等没有再说话了，望向窗外。

“乔仁，葬在何处了。”

“青岩山麓一颗梨树下。”

“也好，他爱吃梨......楼公子，小女子答应了，我会一直在他坟前，等你的公道。”

楼九千点了点头，对着满等等抱拳行礼后退出了房门。

“气势还挺足。”

楼九千一出来南红竹便凑上来打趣他。

“你偷听？”

“你喊那么大声，谁听不见啊！”

说罢，南红竹还模仿了一段他发誓的言语，弄的楼九千还挺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是我说的，快回去吧。”

楼九千催促着南红竹，南红竹哼了一声，便和他一块打道回府了。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