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行侠传 第十四章 天大的差别

楼九千被两位甲士领着，先是牵来两匹骏马，出了那北城门，然后来到十八里弯，要不是王佐的命令，楼九千高低以为他把自己卖给什么奇怪的人了，走到一处码头，甲士抱拳行礼：

“楼少侠在此稍作等待。”

“等什么？”

甲士从怀中拿出一支火哨箭，用火石点然，射向天空炸开，约莫一炷香时间，从河对岸驶来一条乌篷船。

待到船只靠近，一船夫探出头来，跟甲士打了声招呼：

“高大哥，就是这小子吗？”

被称作高大哥的甲士点了点头，示意楼九千上船，甲板上，船夫撑着船篙离岸，楼九千坐在船板上看着江面飞过，问：

“船家，咱们这是去哪？”

那船夫笑着说到：

“叫我黄伯就行，咱们啊，要去那天义营，小娃娃，你也是五年前魔教入侵劫难后活下来的吧，都是可怜人。”

可怜人？不过楼九千确实是经历过五年前的魔教入侵，他顺着点了点头，又问：

“天义营，那是什么地方？”

船夫望着广阔的江面说到：

“五年前那场中原浩劫，造成了许多人家流离失所，很多孩子失去了父母，丞相心仁，在多处设立善堂，收养这些孩子，后来这些孩子长大了，一些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一些执念深的孩子想跟着丞相除恶务尽，丞相不想他们一辈子活在仇恨里，回绝了大部分，只留下一些根骨资质上乘的组成了这天义营，在这琼花舵设下天义营，并请来八荒名师常驻京城负责训练他们，孩子，想必你也是吧。”

听船夫的语气，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说这些话了。

“我是王佐......王丞相让我来的，在这之前我没听过天义营。”

楼九千的回答让船夫有一丝诧异，不过也没多问：

“丞相指名来的？这倒是第一次。”

乌篷船很快靠岸，一座宏伟的寨门出现在楼九千眼前，寨门两旁排列着拒马，一位身着甲胄的将军站在大门中间，看到楼九千，便向前走来。

“这是驻扎在琼花舵的杨校尉，你之后就由他来负责。”

黄伯将船系好，给楼九千介绍到。

杨校尉打量了下楼九千客气说到：

“楼少侠，吾乃杨铭，丞相说过，若今日有人渡河，那必须让杨某亲自相迎，要以天义营最高级别对待。”

哎哟，这王佐这么上道？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楼九千也学南沐云的说辞和杨校尉寒暄了一番，同时他注意到那寨门后面好似有两道目光向这边看来，杨校尉也注意到，无奈的咳嗽了一声，朝大门方向喊到：

“大宝二宝，你们不好好练习来这干什么？”

听到叫喊，门后慢慢显现出两道身影，是两个小男孩，大一点的约莫十岁，小一点的约莫七岁，那大宝稚声稚气的说到：

“杨叔，笑苍哥想知道新来的家伙是啥样，让我们来打打头阵，顺便给蕊儿采几朵花。”

说完从身后掏出几朵花瓣，那杨校尉看了后，宠溺的说到：

“去吧，叫大家去演武堂集合，让铁厨子今晚弄点好的，今晚给新伙伴接接风。”

大宝二宝听到今晚有好吃的，连忙答应，然后身形鬼魅后撤，眨眼间就消失了。

楼九千看呆了，那两活宝从显形到离开，用的都是五毒心法，而且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熟练度，不由自主的收起了散漫的心态。

“楼少侠见笑了，请跟我来”

杨校尉走在前面带着楼九千进了琼花舵，一路上两步一哨，十步一岗，还能看见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巡逻，俨然是一座军营。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座大院前，推开大门，一排排小脑袋瓜出现在眼前，向楼九千投来好奇的目光，都是些不大的孩子，最小不过六七岁，最大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而其中一个身穿蓝色劲装，剑眉星目，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怀中抱着一把剑鞘，半靠着那演武台上本该是杨校尉坐的太师椅上，像是这帮孩子的头目，并且带着些许敌意的目光看着楼九千。

杨校尉见状只感到头疼，呵斥着台上那人：

“孙笑苍，你干嘛呢，给我下来。”

而那人听后纵身一跃，快落地时，突然利剑出鞘，支奔楼九千面门，路上的孩子好像知道什么，提前让开了道路，那招式楼九千再熟悉不过了，苍龙出水，更意外的是，那出鞘利剑竟是一把木剑。

只不过那剑停在了距离楼九千鼻尖半尺处，赤裸裸的挑衅。

杨校尉当即想要发作，这小子太过火了。

楼九千本身性格刚烈，嗤笑一下，准备拔剑迎敌，但是想到对方是木剑，便又收回，单鞭起手，作防御姿态。

“笑苍哥哥，别惹杨叔生气。”

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那名叫孙笑苍的少年背后传来，孙笑苍随即便收剑回鞘，而那杨校尉的火气好似也去了大半。

楼九千探头望去，表情先是惊讶，后转为怜悯，最后竟起了阵阵怒意。

孙笑苍背后，一名少女迈着小碎步走来，约莫十岁，身穿淡紫色长裙，生得粉雕玉琢，惹人怜爱，当然要是没有那空荡荡的左手衣袖，和那右眼的黑色眼罩就更好了，眼罩上还贴着一朵花瓣，那正是大宝二宝在门口给杨校尉展示的几朵花瓣之一。

察觉到楼九千的变化，杨校尉附耳低声说到：

“五年前丞相带我在东岳一处小渔村里救下的蕊儿，我们赶到时，村庄被毁去大半，发现蕊儿的时候，她在床底奄奄一息，左手被塌陷的石板压住抽不出，右眼中了流失，他父亲身中数箭死在了房门口，母亲衣衫不整的倒在了坍塌的床前，丞相用内力亲自为蕊儿传功，只是为了吊住那一口气，为了保住蕊儿性命，截去了坏死的左手和右眼，之后丞相大怒，在清剿完村里的流寇后，立即调动水师，追至海上，将匪寇聚集的双龙岛血洗。”

楼九千听完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他自己就有一个妹妹，如果不是师父李常然，自己和妹妹会有同样遭遇吗？楼九千绝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越过孙笑苍，在蕊儿的面前蹲下，想要去抚摸蕊儿的头，却被蕊儿怯生生的躲了，楼九千回头看了一眼孙笑苍，又对着蕊儿笑着说：

“你笑苍哥哥跟我闹着玩呢，你杨叔叔怕他太厉害伤了我，没有真的生气。”

蕊儿睁大了仅有的左眼，看了看楼九千，又看了看后面的孙笑苍和杨叔，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她也在楼九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情感，那是五年前，她从温暖的床榻醒来，感觉右眼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映入左眼的是一个虽面容憔悴，但精神焕发的中年儒士，露出跟楼九千一样的神情，对她说到：

“对不起，是我们来迟了，我王佐膝下无子，如果你愿意，我便视你为己出。”

感受到悲伤的蕊儿想要伸出双手去摸一摸中年男人的脸庞，却发现自己的左手空荡荡，只有右手摸到了那细碎的胡渣。

当时的蕊儿还不知道王佐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劲哭着问自己的爹娘去哪里了，自己的手怎么回事，王佐当时并没有告诉她，只说等蕊儿养好身体后便带她去找，只不过后来蕊儿只见到了两座坟，再后来，王佐班师回朝，将蕊儿带回了京城，丞相府里的所有人无不疼爱这小妮子，王佐更是当女儿照料，就连当今圣上听闻后也向拿出了几味养神培元的药丸送去丞相府上给蕊儿食用，五年时间，蕊儿渐渐走出阴影，从刚到府上一句话不说，到后面自发提出要去天义营学习武功，要为爹娘报仇，当然杀她爹娘的人早就被王佐送入那万丈深渊了，不过有个能让她活下去的念头总是好的，王佐便同意她去了天义营，让杨铭格外照顾，在天义营，有着同样遭遇的同龄人让她找到了归属感，她也逐渐明白，当年的仇人早就被自己的王爹爹杀了，于是心结渐开的她逐渐开朗起来，并且立志以后要锄强扶弱，让天底下少点像自己这样的孩童。

思绪拉回现在，孙笑苍也蹲了下来，捏了捏蕊儿的脸庞，说到：

“哥跟新来的闹着玩呢，杨叔怎么可能生气呢，他不是还让铁厨子做好吃的给我们吃，对了，杨叔什么时候开饭啊。”

孙笑苍回头朝杨铭问到。

杨铭此时早就没了怒气，笑骂到：

“臭小子就知道吃，少不了你的，先让楼少侠介绍下自己。”

周围其他孩子围了一圈，楼九千此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如果船夫黄伯说的没错，那么如今现场父母健在的孩子恐怕只有楼九千一人了，虽同为经历劫难之人，但却天差地别，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孙笑苍伸出了一只手，爽朗笑到：

“来鹤镇真武弟子楼九千，日后还请指教。”

“天义营孙笑苍。”

孙笑苍并没有握手，而是和楼九千拍了一下手掌。

周围的孩子见状，也纷纷凑上来叽叽喳喳的介绍自己，杨校尉见状，悄悄的关上门离去，将时间留给孩子们，自己得去那厨房看看，高低要让那铁厨子多加几个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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