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人做事治人档 第5章 不甘

进程序吧！凶医生又说了一句、见大家都还不动，他难得温情、耐心的劝慰道:

我们这个职业，时常会直面不堪、甚至遭遇黑暗。

不要被黑暗吞噬！

我们是一名医者、也仅仅是医者！伤病来到面前、我们尽力救治，就是这样！

追索伤害病苦的前因后果的责任自有其它部门的人。

千万不要被黑暗吞噬！

千万不要被黑暗吞噬！！

包括秦一诺在内的人，都知道凶医生说的都对。

没有证据指向这不是意外。

甚至还是那位姑奶奶报了的警——这位看起来粗心的女士非要带走侄孙、还把两岁不到的孩子留在车上、自己去超市逛了老久，回头也没马上打开车门、报警说车匙丢了...

热射综合留在小女孩身上的痕迹太触目惊心，秦一诺他们的情绪一时半刻是好转不了了。

(事实上这个【触目惊心】有待商确、非专业人士应该很难认同——小小尸体并没有开放性的伤口，观感不会太刺激人，只是医者们知晓这副小身体经历了什么，感同身受！而觉惊心！)

那么，这可怜的小小孩儿究竟经历了什么呢一一

1小时！只要一小时，暴晒下的汽车内温度就能上升至50度或更高(有实验支持)。

在这样的高温下、无论何种原因滞留在车内的人，其呼吸很快会出现室息感！同时胸闷、头晕！

若继续停留在车内，人体的体温会迅速上升、体内水分会极速流失！中暑的极致、开始产生“热射病”效应。

热射病就是体内热量过度积蓄引发包括神经在内的器官受损。

到了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救治、车内人便会死亡！

对于承受力更弱的小小孩儿、如眼前这个两岁小女孩来说，阳光下封闭的车厢在更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变成真实意义上的又热又闷的【烤箱】！

昏迷前，小女孩会有缺氧感、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各种痛楚伴着恐慌！无助而惶张！头胀晕疼、恶心呕吐......

大脑受到损伤......

身体体温继续上升，各种器官先后停止了运行；小身板从外到内、从边端到核心失去功能......

慢慢煮熟......

死神来临！

唉……

“就只能这样了，对吗？”秦一诺好象在问凶医生，但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小孩的尸体。

“我们把客观的医学记录提交妥当，是就这样了。”凶医生坦然的回。

医生不能也没法干警察的活！

秦一诺没再说话，但她按凶医生接下来的交待在干活了。

——既为医者、便作医务！本该如此、就将如此。

秦一诺异常沉默、但特别听话，一如其它的学伴。

按程序送走小小尸后，当天的病人特别多！

多数还是时疫病！一个两个三四个，一天看了231个（挂在凶医生下的号）！

累瘫了！

真的好累啊！

全身骨头像散了架、连毛孔都透着倦怠！

但那天之后，时疫好像便过峰了，无论急诊中心还是整个医院，病人一天比一天的少！大家突然就闲了下来。

凶医生甚至得到了近年来的久违的正常休假。

当然，小女孩儿和所有没有撑过来的时疫患者们一样，已经永远的留在了那天或那天之前。

急诊中心嘛，一切都很急！

什么事情看着都很快翻篇。

大家都没再提起【热死孩】

话说——

正常来说，医生乃至医院，对实习生、规培生的态度都不会多友好。

但疫漫时期到达医院的新手、就是秦一诺他们，这批学子是不同的！

他们是和现职医护一起扛过疯狂特别状况的战友；甭管菜不菜，都绑在一起支撑过来了！

（这也是资深护士长特别愿意教导他们的原因。）

大环境闲下来了，医生们甚至护士们都没事就抓着实习生们练。

秦一诺一众也特别愿意将学医几年缺失的实践这一块打圆满！

其它学伴去做这个学那个的时候，叭叭姑娘可高兴了！周围逛着到处八卦，连医院里散养的猫的来历都摸得清清楚楚！

国门重开后不久，医院新来了一位医生、也到急诊中心【适应】来了，是来自盛产贵族的国家的白皮美人。

天生的大眼高鼻！明艳、漂亮、高挑！是中西方都能欣赏的好看。

“大国崛起了哈！都反向收入鬼妹了！”

“HI，您为什么跑来华夏当医生呀？”叭叭姑娘不解的问【白皮】美人。

“你猜猜？”【白皮】美人眨眨她的大眼睛，顺便抛了个能拉丝的媚眼给已经复岗几天的凶医生。

“肯定不是为了爱情喽。”叭叭直白的说。

【白皮】美人对凶医生的态度也太明显了！

只是凶医生这人不解风情、特别是不解这种出现在工作环境下的异国风情。

“练手！”回头、资深护士长给叭叭解了疑。

——别看这【白皮】美人来自医疗水平更高的国家，但她在她的国家、在她原来所在的医院，一年半载都轮不到什么手术的。

而来了咱们国家、咱们这里，手术有的是！

有时还能刷到超级怪、就是罕见病例。

“那她，岂不是也是生手？”

“对，花钱进来进修的。你没看她号称医生、但都不是独立作业的么。”

嘿嘿！

大家突然对实习期没有收入少了怨念——人家还得付费干活呢！

“华夏临床医学世界第一不是盖的！”护士长自豪又疲劳的说。

说话间，120熟悉的声音从远及近！

“来活了！”

哇！

一位老病人的出现，瞬间惊讶了全部没控制好脸面的人！

你见腊像吗？

眼前就是一座人型腊像！

清瘦到干枯。

五官麻木、像拙劣的铅笔粗糙地画出来的。

面无表情；两眼无神——是一点光都没有那种。

“收起你们的嘴巴！”凶医生告戒着；他大概是诊室内唯一一个有表情管理的人——他也只有凶巴巴的一个表情、可好管理了。

【短肠结合症】患者、来医院按排最后的时光。

啥？！

“家庭供不起了......这人活着的每天、都得四位数打底！一会跟你们详说——咖啡给备一下。”叭叭姑娘真的对得起她的外号，上个厕所的功夫、既没担误真的去【放下了】，还都打听好了！

对这样的病患，凶医生什么都做不了，他直接的给退号了；这病人本也是因为正常的科室不愿收，他就想通过急诊中心转介入院。

（医院不是临终机构、或者说，还没有开设类似科室；实在是不能也不敢给患者痛快啊啊啊！再说时疫虽退潮，但病人们还没全好的啊！床位还是满的呢。）

“今年的花开得很好！从这一路转去江边，沿江十数公里全是花！”凶医生微笑着、说了一句不搭干的话。

原来凶医生会笑！原来他笑的时候、连眼睛都有笑意呢！

不过，他这样的表情只有对着部分病人才会出现。

听罢，病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甚至没有气力发出声音！

离开的时候，他们没叫车，借了医院的推车（正常不允许借出的，护士长悄悄拿来的），家属把病人推着走了。

“说吧！”病人离开后，凶医生竟然主动示意叭叭八卦？！“不对不全的地方我补充。也让你们听听看。”

叭叭姑姑开始八：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会连续的触霉头！

刚的短肠结合症患者，他倒霉的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咽炎。

咽炎、上呼吸道感染，不知怎的迅速演变成风湿性心脏病！

然后累积二尖瓣，导致狭窄了！

做手术后，要长期吃抗凝药物。

本来好好的、时疫极速漫延！

药断了！断了9天的药。

引发血栓，梗到了肠系膜动脉！

送院开腹、肠子坏死得差不多了。

切除坏死肠子，术后只余不到30公分——正常人是3-5米。

这么短的肠子是什么营养都吸收不了的！只能对症给输营养液，而这个、花费真的很巨大！

但不输呢，只能饿死渴死！

所以他就变成了令大家惊掉下巴的腊像样子。

“他才32岁......他！就是我还想更努力一点的原因。”凶医生说的时候，眼神又悲凉又坚定！

前面说【短肠综合症】患者是老病人——多希望他是真的老去了，而不是指老得进出医院！

伤感的情绪正要淹没所有人时，来病人了！

“对了、诺，【暖宝宝】妈妈正式起诉那个姑奶奶了。”在看新病人前，叭叭姑娘突然轻声的对秦一诺提了一嘴。

【暖宝宝】是叭叭姑娘对前段热死车中的小女孩的称谓。秦一诺秒懂。

“看病人吧。”但秦一诺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平静的回。

咦？怎么是她！

刚进来的病人，正是隐瞒艾滋、加籍孕妇刘洁【刘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