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蜀郡,青城山!
青城山上,道观林立。
闲云悠悠,白日谭影,照映出青年干净的面容。
他孤身一人,坐在一棵老松树上。
北望中原,南顾巴蜀。
清贫道馆,倒也是这乱世之中一处躲避战火的好地方。
可惜,身为八尺男儿,刘云至今未曾入仕。
一晃就是十九年啊……
“云儿!琪瑛!”
“晡食已到!今日可加菜!”
沧桑的老人之音从屋中传来,似又被远方的明灭可见的云海波涛所吞下。
刘云看得失神,慢慢从树上跳下。
汉代人已习惯三食。
早餐,称“寒具”。
午饭,称“过中”。
晚餐,叫“晡食”。
虽不知今日吃些什么,但汉代的酒食,对他这种穿越者来说着实清淡。
道观之中,又无美味佳肴,只图个垫饱肚子。
落日余晖。
打在青城山头。
刘云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向天空,似乎想要抓住那天空上的云朵,可松开手掌一看,那云朵却已消散全无。
“来到大汉十九年了……什么时候师父才肯放我下山啊。”
只是这么稍稍一感悟。
那身后身穿的白衣小妹便嘟着嘴,拎着小竹竿朝着这青年当头一棒,临了落下之时,却轻轻一敲,却不舍得打疼。
“哼,天天想着往外跑。真不知这花花世界,有什么好玩的。”
“喂喂,师兄,该吃饭了!”
“动身再慢点儿……曾祖父可是要罚的!”
刘云早已习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
“罚便是,反正也下不了山,在这山上,无非是种菜、砍树、挑水、颂老子五千言。”
“我本无心求道,奈何师父强留,早就乏味了。”
刘云摆了摆手,打发了这小姑娘。
两世为人,生而知之,使得他的性情要比同龄人显得更为沉稳老练。
可身后这小丫头却仍是不依,这一下可就真打了。
“你这个懒胚子,抱怨什么。”
“曾祖父不让你下山,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时机到了,自然就让你下去了。”
刘云吹了声口哨,无奈道。
“怕不是,怕琪瑛妹妹你一人空守道馆。”
“想把我也骗在这与你厮守,免得你当了孤魂野鬼。”
“可惜啊……琪瑛妹妹你太素,师兄我是吃肉的!”
少女轻哼一声,脸都被气红了,做样要打。
“贫嘴!谁要与你厮守??”
刘云闪身躲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罢了,吃饭吧。”
“你且先去,我去给你买个橘子就来……”
张琪瑛听不懂这人又在打什么趣。
只是望着刘云的背影俏脸鼓起,微微跺了跺脚。
“真是个气人鬼!”
“也不知曾祖父把你捡回来,留在山上作甚,早点下山去,也省的天天气我!”
“哼!”
青城山的道馆冷清,人也不多,奉命煮食的乃是山下守山的农户。
做完晡食,朝着老道人行礼后,便下山歇息了。
刘云也早就饿了,不多时便进了屋来。
一眼望去便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老者皮肤褶皱,神行恍惚,两道白眉长垂,看不清此人眼眸。
也说不清此人,究竟活了多大年岁。
据山下打柴人说,汉顺帝时期,老道便在青城山结茅传道。
如今弟子走了茬儿又一茬儿,这老者却依旧健步如飞。
怎么着也有个百来岁数。
换做以前,刘云本不信。
但这老者浑然有一股超然物外之气,像是白发仙翁。
若寻常望去,便会觉得此人油尽灯枯,似乎一阵风刮来,便能了却此人性命。
但自从刘云记事起,这老人便一直是如此模样,还不肯透露其真实名姓。
十几年来,依旧如此。
“想什么呢?云儿?”
“在天命到来之前,下山必遭天劫,你就别想了……”
“要是想逃跑,老道这一身道家烟云步法,可要比你快得多。”
刘云摇了摇头,什么天命啊。
唯物主义继承人,才不信这些。
“烟云步领教过了,什么时候把道家不传秘术——九宫八卦阵传授给我。”
“说不定,跑不下山,还能闯出山门。”
刘云本以为这老道是想趁着还在世之时,让他继承青城山的破道观苦守青山。
但他刘云可没这个当道士的喜好!
一生守着清贫,坐守一座空山。
那还来三国乱世干什么?
直接去修仙算了。
虽则在这青城山中天师道教徒繁多!
但自从张鲁将主要教派迁移到汉中布施五斗米教过后,天师教的子弟大多也移居汉中。
在这青城山中,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年岁不知几何的老头,一个小女娃张琪瑛。
以及他这个半道在徐州被捡来的刘云!
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姓吕的小姑娘!
四个人在这偌大的青城山中倒也太过清闲!
只是没有系统加持,也无世家子弟出身,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存活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若非是学得几门道家秘法,刘云还真没自信能下山与天下英豪一战。
刘云倒也没想太多,毕竟现在才十九岁!
等到将这老道送走再行下山,也算是尽了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
到时候再出仕,选择一方诸侯。
以现代人的聪明才智,弄点奇技淫巧,加上一身道家秘术,混个千户侯,应是不难的……
只不过这如今已经到了三国鼎立!
天下纷纷嚷嚷!
刘备假翼荆楚,翻飞梁益!
曹操拔剑四顾,独霸中原!
孙氏三代,盘踞东吴,虎视长江!
三足鼎立之态,已然形成!
若真要选,也只能从这三方之中择一而立!
自然孙十万历来是第一个被排除之辈!
至于这曹刘二人,到底该谁为英主,自然还得思虑一阵。
三人到齐,桌上并无什么酒肉,多是素菜。
一盘蕨菜,一盘鱼腥草。
老道为人喜好清淡,也并未准备酒肉,所以吃的都是一些随地可见的野菜,粗茶淡饭,日复一日,皆是如此。
刘云看得都有些倒了胃口。
倒也不是他叼嘴,只是这年复一年皆是如此,心中多少有些见了就想吐的感觉。
他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
那张琪瑛可是正当发育之时!岂能没有脂肪蛋白质的补充???
这老头亏待了自己这个外来人不说,连自己的小曾孙女也一并不照看了!
张琪瑛看着刘云,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也是挑起蕨菜塞进嘴中道。
“看什么看?”
刘云盘坐于地,各自分食。
只是斜瞟了一眼平平……无奇的少女。
淡淡一笑。
“没什么……没什么”
“感觉这饭菜日复一日,皆是如此,吃了多少年也没有变过味。”
“倒是怕委屈了师妹,你要是发育不良,到时候可是找不到好夫君!”
张琪瑛听闻此话,也是低头望了望,这才明白,刚才那刘云到底在看些什么。
“你这个坏胚子!看我不打你!”
说完,便要拿棒打来。
这二人在屋中绕来绕去,闹个没完,若非一旁的老者到来,还真不停手。
只不过这一次,这老道手中倒是额外增加了几味肉食!
不再是寻常的两道野菜,几张胡饼。
刘云和张琪瑛二人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闻着里面的肉香,一时之间多少有些嘴馋。
“多少年了!师父,您这可是头一次让弟子开荤呢……”
这老道却是目光冷静,和蔼的看向刘云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多准备几道菜。”
刘云望向这老道,看着他眼中不似以往的神情,反而变得异常有些严肃起来,一时间心头一震。
看着这老道日渐萎靡的神情有些慌张了。
心道是:这老头,该不会是察觉自己大限将至,要软磨硬泡把他强留在青城山上吧……
老道士却努力睁开已经模糊不可辨物的浊眼,严肃道。
“云儿,端正心神。”
“今天!老道要为你行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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