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召 第三章

杜娘说他是被三殿下扔到这里，大概率这个“三殿下”就是要害他的人，只是眼下别说什么报仇的话，就说该怎么从这儿先出去再慢慢吹牛。

“喂！”

杜娘猛地一拍桌子，朝他喊，吓了他一跳。

“发什么呆呢？一会儿那个人可就来了，你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就先藏起来了。”

“那个墨客令吗？我直接告诉他，我是被丢弃的棋子兵不行吗？毕竟他非要来找我，也不可能是个基佬吧，我有危险你再出......”

“那可不一定，我等着看你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杜娘就一个飞身从窗户跳了出去，留给他一串嘲笑声。

他正要起身查看，别给这丫头摔坏了，就听见闹哄哄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只好先手忙脚乱想想该如何应对。

“爷您请。”

一身披薄纱的女子掀开门，后面跟着五六个打扮妖娆的女子也鱼贯而入，最后才是一个身穿墨色劲装的少年，腰佩长剑，半挂在一旁女子身上。

面色坨红，脚步虚浮，还没靠近他就能闻到一股酒气。

看年纪十五六岁，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墨客令。

这位墨客令年纪这么小，比他还矮上半头，就已经不受龙虎山的规矩管着，当道士的酒色全沾，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成器的东西。

“红，红莺呢？”

墨客令被一旁女人搀扶着歪歪扭扭坐在凳子上，身旁美人环绕，一时还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

“为本公子奏乐！”

赵方泽默默待在一边假装没有他这个人，听见有人叫红莺的名字，才发现红莺也在这几名女子中。

美人青丝半挽，媚眼如钩，怀中抱着一副半人高的箜篌跪坐在西南角。他听不懂曲子怎么样，却也知道余音绕梁大概就是这意思。

少年被喂了几口酒就挥手示意他人退下，几位女子退到一侧出了房门。

门被吱呀一声关上，屋内就仅剩他们三人。

赵方泽酝酿了半天终于开口：“墨客令？”

少年不愿理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闭眼掏耳朵。

“墨客令，此来是何意思？”

似乎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少年忍不住笑了两声，这才睁开眼看他。

“什么意思？嫖娼呗，赵先生天生丽质，艳名远扬，不知道用起来，和女人比什么感觉......”

当着人的面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这么调戏，他后槽牙都能咬碎了，更加确定了这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龙虎山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当师父的也不说抽烂他的嘴。

这要是他原来的师父，九尺高的香还没跪完，就得被抽成陀螺，在院里乱转.

“小子，我和你说认真的，要你们这支命的是京城，你若是要报仇，我天水赵家自会帮你。”

“帮我？”

“是。”

“那倒不必了，本公子这次下山没带什么人，若是京城发难，可就真的要命了，而且.....”墨客令把玩着手里的青瓷酒杯，又重重放下，“我这次来，专程要狗命。”

话毕，抽出腰间长剑作势就要砍来。

这小子这是看着年纪小，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剑招简单却招招狠厉，他要是腿没断也许还能迎两下，可惜拖着一只断腿只能狼狈乱窜。

红莺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顾自弹奏着箜篌，面上指尖没有一丝慌乱。

乐声愈来愈急促，墨客令似乎是有什么恶趣味也随着加快动作，如果不是这些家具被砍得七零八乱，像是要表演一支剑舞。

对方分明是能上前直接要了他性命，却一直不肯下死手，像猫抓耗子，慢慢熬死。

赵方泽在地上滚了一圈，不料脑袋一下撞在床沿上，撞得七荤八素没办法反应过来。

“死丫头怎么还不来救我，再不来我就又成死人了。”赵方泽无力想着。

墨客令停下手里挥舞的长剑扔到一旁，提起地上人的领子就往床上压。

赵方泽闭眼等死，谁知道对方居然是真想上我，从来没有被这种南通文化污染过的心灵受到了大大的震撼，捏紧拳头朝那对方打去。

“松开，松开，窝草，变态！！！”

炙热的呼吸落在他脖颈，身上也有只手把他的圆领袍下摆掀开，作势就要扒了他的裤子。

“别太离谱了你！”

十五岁！鸟都没他的大吧！

眼看裤子就要被扒下来，即将失身于一个小他四岁的小屁孩，西侧窗户忽然被人一脚从外踹飞。

踹飞窗户的罪魁祸首扛着重剑，还不忘记再吃上两口桌上的菜。见墨客令压在赵方泽身上，抡起重剑就把他劈飞出去。

跪坐在地的红莺闻声起身，袖中射出一根细丝将刚才被拍晕的纨绔紧紧捆住。

赵方泽坐起来好不容易松口气，就看见更令人头大的一幕。

红莺两袖射出细丝，一捆墨客令，一捆杜娘手持的重剑。杜娘手中重剑又直指被她敲得晕倒在地的墨客令。

“杜娘！”

杜娘回首看他一眼，默默收起重剑，红莺也随之收起捆剑细丝。

“赵先生，主人托我护你，可也不让杀墨客令，先生还是别让红莺为难的好。”

红莺微微屈身朝他行礼，随之就带着晕了的墨客令走人。

“想走？没门！”

“杜娘，别追了！”

见他喝止，杜娘只好停步，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鱼被别人捞走，转过身跺脚娇嗔道，

“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我明明刚才一剑就能把他切成两半，这种纨绔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他打算先奸后杀了你！”

赵方泽只感觉到头顶有一片乌鸦飞过，非常的无语。

“知道。”

“知道你还放他走，你知不知道，我杀了他你就安全了，我就能走人了！”

“杜娘。”果然就算武功再高也是个小屁孩，脑子转不过弯，他只好慢慢叙述，“家主能托你护我半年，定不是随便乱说，方才的女子名唤红莺，你认识吗？”

“认识。”

“那她是何时出现在此？”

“我来之前就在。”

“京城不可能就这花费掉一枚棋子，红莺早就被安插进了绘香楼，只怕是幕后那人早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龙虎山那一支派往里跳，我也只是一环而已。若是我没猜错，这楼里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眼线，我们若是杀了墨客令，只怕是走不出这座楼。至于我为何在这里能待上三月余，估计也是为了引出墨客令，不然就凭你我，逃不出去。”甚至不惜打断他的腿，也要留住他。

这一席话让杜娘冷静了不少，低下头瞧着脚尖。

“切不可莽撞，听懂了没？”

“听懂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三殿下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便连夜启程回天水。”

“连夜启程？”

赵方泽看着窗外明月和月光下不断晃动的竹林，豁然开朗，茫茫夜色里他似乎已经猜到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