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和蔡全无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崇文门,找到了粮店,并且把一卡车粮食卸完了。
秦平也熟悉了其中的规则。
多劳多得,扛一袋子五分钱,这一次秦平扛的最多,一共是三十二袋,一共是一块六毛钱,但是要给金三爷一毛六分钱。
秦平又大概算了一下。
就算这一车粮食总共三百袋,一共就是十五块钱,金三爷就要从这里拿走一块五。
今天上午大约八十多人都出去干活。按照每一个人赚一块钱来算,那就是八十多块。金仙爷就能分到八块多钱,而这只是上午。如果下午再有活的话,金三爷赚的更多。
而眼前这些扛大个儿的,一个个腰酸背疼,满身臭汗,累成了狗,还得分给金三爷钱。
一毛钱什么概念?
吃一碗炸酱面还剩两分钱。
秦平体验到了做被剥削的感觉。
不过这些扛大个儿的看起来却很高兴,毕竟今天干了活赚了钱,听他们说话最少的也赚了八毛钱。
八毛钱够一个人吃好几天的饭了。
但是对于那些拖家带口的来说,就有些杯水车薪了。
这些人很高兴,但秦平却不怎么爽。
因为这些活完全可以自己找,根本不用中间人。
其实最好的业态形是他们这些人就在前门楼子那儿等着,定个都满意的底价儿,有来叫的能多要点儿就多要点儿,谈妥了就跟着去干。
这样一来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钱。
毕竟这不是大风刮来的钱,而是出苦力赚来的钱。
秦平坐在背阴的地上,看着落腮胡子这些人高兴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悲哀。
其实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要改变这个现状的冲动。
但问题是值不值?
显然对他这个路人来说是不值的。
因为秦平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表面上看,是金三爷以介绍活儿抽成的方式对这些人进行剥削。
但这背后还有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秦平不知道。
或许扛一袋子不只五分钱呢?
想想这些,秦平觉得掺和进来显然耗费精力。
所以,算了。
任何时代都有不公平的事。
秦平觉得自己能穿越过来再活一世,就要平平淡淡享受生活。
那些疾风骤雨,狂风暴浪,交给其他人吧。
我只要过好自己,照顾好家人就行了。
此时此刻照顾好家人这四个字已经刻在了秦平的心里。
不为别的,就为行李里的那十一张崭新的一元钱。
这承载了父母对他的爱。
做完了上午的活,中午这些扛大个儿都不吃饭,他们直接回到前门楼子那儿继续等着金三爷开发活儿。
他们会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才散去。
秦平忘记了,早上在前门楼子那儿的人群中有没有跟蔡全无住一院的。
所以在吃午饭的时候,秦平问起了此事。
蔡全无说有好几个。
蔡全无也不吃中午饭。
秦平笑着说,“干这么重的活不能亏待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喝一碗稀饭也比不吃强。我请你吃,咱俩去吃炸酱面。”
蔡全无越来越觉得秦平不一般了。
本来他以为这个年轻的乡下人肯定傻乎乎的,毛儿也不懂。
但现在看来傻乎乎的是他蔡全无。
“谢谢你。”坐在大排档饭桌上的蔡全无对秦平感激的笑了笑。
秦平说,“一碗面,没必要谢。早上你不也请我吃豆浆果子了吗!”
蔡全无笑道,“兄弟你误会了,我说的谢谢不是这个。”
这时候面摊儿的老板端来了两碗面。
“您二位慢用。”
秦平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皱起眉。
这筷子又油又黑,如果放在前世的现代,他有可能直接吐了。
但是这个年代不太讲究卫生,尤其是在大排档。
蔡全无饿了拿起筷子擦都不擦,插进碗里开始疯狂搅拌。
看那劲头,好像要把筷子上的油污充分的搅拌到炸酱面里。
秦平直接看傻了。
搅拌的差不多,蔡全无直接挑起一大团面,埋头开吃。
“嗯,好吃。”一面吃一面赞叹,“我好久没吃过午饭了。嗯,好吃。”
秦平看出来了,的确好吃啊,不然不会狼吞虎咽。
秦平回过神,看了看桌上也没有能擦筷子的,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衣服擦了。
反正这一身补丁衣服早晚是要换的。
秦平一顿擦,生怕擦不干净。
结果,这回看傻的是蔡全无了。
只见蔡全无在面碗上抬起头,张开的嘴巴前是刚刚挑起来的一筷子面。
秦平还是各种擦。
蔡全无忍不住了。
“兄弟,再擦筷子就秃噜皮了。”
秦平一看,蔡全无正睁大肿眼泡看着他,样子非常的认真。
秦平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多事儿似的,所以笑了笑。
蔡全无接着也笑了。
“兄弟,没看出来你是个干净人。”
“是吗?”秦平微微笑着反问,这才开始搅动炸酱面。
蔡全无接着问,“你怎么不问问刚才我为什么要谢谢你?”
秦平一面搅动杂酱面一面说,“因为我替你出头了。”
“嘿嘿。”蔡全无一惊,接着笑了,“兄弟,你可真聪明。要不是你,今天我就白白的被铁柱给骂了。”
“蔡大哥,做人不要太软弱。”秦平微微一笑,开始吃面。
蔡全无一愣,跟着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面。
“对了兄弟。”蔡全无又想起了什么,嚼着香喷喷的炸酱面说,“你今年才二十,怎么不想办法进厂?进了工厂就是国家的工人。”
“你怎么不进?你也才二十四嘛。”秦平淡淡的反问。
蔡全无对秦平这种始终很淡然,很平静,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感到有些震惊。
他觉得秦平不像二十岁,像八十岁。
只有八十岁的老人才会又平淡又平静,天塌下来也不担心。
“愣着干嘛?问你话呢。”秦平连头都不抬,直接说。
把蔡全无吓了一跳,感觉秦平的头顶长了眼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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