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 隰有荷华 第一章 噩梦

“悦儿，不要怪娘…娘真的…”曾经笑容满面，温柔可亲的女人到如今披头散发，神情疯癫。女人轻轻的摸着女孩，“悦儿长的真像你的爹爹，尤其是你的眼睛…”

“娘亲。”女孩眼眶微红。“爹爹已经死了。”

死字，就像一把巨锤敲在女人的脆弱的脑海，痛苦绝望的表情在她死白的脸上。

“不会的，不会的…”女人脸上表情瞬间扭曲，女人一瞬间爆发的力道，死死掐住女孩柔软的脖颈。

女孩死死挣扎，用劲力气想要掰开女人双手的禁锢，大张的嘴怎么也吸不进空气窒息感渐渐包围了女孩…

苏楚悦猛的从恶魔中惊醒，梦境的真实感与现实让她觉得一瞬间的割裂感，心跳个不停，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苏楚悦一个女装男装的女子，她也是苏越，她那么做只有一个目的，进入宣王府，接近宣王。

苏楚悦不是没想过用女子身份进入宣王府，她这个年纪进入王府的不是姬妾，就是侍女。

姬妾，就是用色伺人，只是宣王府现在是香饽饽，世人阿谀奉承上赶着从各处搜罗美人送进府里。不说现在美人不仅仅要有美貌和身娇体软，还且比拼琴棋书画，到最后实在是送美人的太多，宣王府提高要求，会音律的同时还要满足绝色。

作为一名五音不全的普通女性来说，苏楚悦没容貌也没这本事。

侍女倒是要求不多，只要五官端正，手脚麻利。自古富贵人家大多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来照顾内宅琐事，容易见到主子，嘴甜主子一开心也更容易拿到额外打赏。

而外宅的活辛苦，酬劳不高都是找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签订短期卖身契，活辛苦点确也体面，筹点钱见见世面出去说个人家也更容易一点。

苏楚悦去尝试过，她把眉毛微微画粗，桃花源眼尾拉长，皮肤上差了点暗粉，那个登记的嬷嬷很是满意她化完妆后忠厚老实的样子。

嬷嬷说：“你长的是个忠诚主子的样子，认识字吗？”

苏楚悦自然是认识字的，不过她是做丫鬟，丫鬟不需要认识字，她就摇了摇头。

其余的身边一起来招工的女孩都摇摇头。

嬷嬷神色又满意了几分。

“可会些女工。”嬷嬷继续提问。

“会一点点。”苏楚悦委婉的回到。因为别的女孩都是回答略懂，略知一二。

其实她不会，她也以为大家都不会，心想自己大概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不会当场表现锈技吧。

嬷嬷点头，让人拿来几方素帕，对着女孩子说只要说绣的好就可以获得后续选拔资格。

很好，怕什么来什么。苏楚悦才明白那些“略懂，略知一二”绣出的花鸟比不上多出色，还是可以看出花啊，鸟的总是比她歪歪扭扭的绣出的一片看不出形状的绣品，简直就是完胜。

不出意外，苏楚悦落选了，本来想着入选了就说自己孤儿逃难的身份来解释户籍的缺失，现在也用不上了。没想到穷苦女孩子为了早当家已经拿起针线补贴家用了。

入王府的事情就这么耽搁起来了，她也没有想到很好的方法。

一路上她都是扮演乞丐上京的，一方面是一个单身女子上京会有许多危险，而脏污的乞丐的确会避免不少麻烦。现在西北不太平，边境两边摩擦不断，本来粮食耕作看天吃饭，因为打战青壮年的缺少，有了一大批难民。苏楚悦的装扮平时有钱人是不会搭理她的，一路上风餐露宿倒是接触了不少难民。

一般人都是不会离开故土的，交通的不便利的同时也有未知风险，现在她的身份是一个在外游历的读书人。苏楚悦穿的脏兮兮的，难民也不愿意搭理她，就这个读书人给了她一个包子，然后结伴同行的时候读书人也会和她说说话，大部分是男的再说，苏楚悦在听。

可惜这世道很乱，就在苏楚悦避开人群去找干净的水源时，再回来的时候。驻扎的地方就已经是身首异处，鲜血满地。

她在角落找到年轻人，他已经胸口巨大的伤口鲜血直冒，脸色如金强撑着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拜托兄弟了，家里还有病重的奶奶和没见过的妹妹…。”

苏楚悦不忍，年轻人强撑着断断续续说了京城的地址，最后在眼神涣散前说：“我鞋底一直舍不得用的银票。幸好没被抢去，就留给兄弟，只希望尽量多看看我家里人把我遗物带回家…”说完，气竭而亡了。

苏楚悦看着地上的尸体良久，脱下他的外袍，和随身的物品一些破旧的书本纸张，匪人的确也看不上这些玩意，和一张有点泛黄五十两的银票。她小心的包好这些东西。用尽力气拖着尸体挖了坑，把年轻人埋了进去。

本来苏楚悦是想别的身份进入王府，在把钱偷偷给苏越的家人，几条路走不通，只能先搁浅几日，苏楚悦念着苏越的遗言买了点糕点去拜访，早日把东西交托给他家人。

只是事发突然，又刚好天时地利人和的满足下，她就变成了苏越。

苏越家说是在京城，走过先前干净宽阔街道，问过好几个路人才终于找到小巷，最靠近里面那破败不堪的小院。因为年久失修，屋顶已有个大洞，围墙外面也是斑驳破落，如果不是特意找来，估计也就认为他是没人居住的房子。

敲了许久的门，就在苏楚悦就在以为没人要放弃的时候。门里面传来一阵细细小小的声音。

“谁？”里面人声音压的低低的。瞧瞧打开了一条门缝，苏楚悦就看到一个女童，浑身上下打着补丁的衣角。女童上下打量了一下，装出一脸凶恶道“你走错了，我不认识你。如果是那个坏族长让你来的，那你…那你别做梦了。”

苏楚悦还没说话，就被下了逐客令，突然屋子里传来一阵闷响。女童脸色变了，连门都来不及关上，急慌急忙的跑到屋内。

苏楚悦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到屋子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暗想不好就急急忙忙的走进屋里。

带着病容的老妇人躺在地上，哪怕身边的女童憋红了脸想扶起她，油尽灯枯的身体完全也使不上力气。女童不知所措的哭着，苏楚悦上前用力的扶起老妇人。

“越小子，你回来了？”干枯的手紧紧抓住苏楚悦的手，就像黑夜里闪耀的星星那般，老妇人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人了，在生命尽头幻想着最想念的大孙子。

喃喃自语的诉说着思念和责怪，苏楚悦一愣但又温柔的回握着老妇人的手，回应着她。

“是的，您老好好睡一觉，我一直都在呢。”

安顿好老妇人，看着她带着微笑的睡去，给老妇人盖好了被子。

女童呆呆的看着男子打扮，穿着长衫外袍的苏楚悦，在三四岁的时候一直听奶奶说，她有个哥哥，那个时候家里靠着木工的父亲存了钱，送哥哥出去读书。后来母亲父亲都走了，她一直以为哥哥就是奶奶编出来的，但是走了很久的哥哥今天竟然回来了。

苏楚悦能感觉女童的怀疑警惕，苏越离家十年，按年岁推算苏越应该二十多上下年纪，在老妇人认错的时候苏越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用苏越的身份活下去。

十年的离家，苏越的亲戚是不知道他具体样子性情的，而苏楚悦要有一个清白方便的身份。本来男扮女装是为了生存，而现在有一个男性户籍更加让人信服。

苏楚悦想起苏越第一次给他的包子，看了看这个可以用家徒四壁的形容的家，老妇人和女童一个老迈一个年幼，就算她给了那张银票，她们有如何守住财富，女童初见时短短的一句话就能看出家族已经抛弃了他们，或许这笔意外之财还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苏楚悦恍惚想着一个月前自己进京后做的种种，现在她是整个苏家的顶梁柱了。有了两个名义上的亲人，湿透的衣物粘在身上凉凉的，苏楚悦下床给自己简单擦拭一下，看天已经隐隐露出鱼肚白，说明天马上就要亮了。

正巧自己也没了睡意，就起来烧水做饭。想想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做个饭烧个菜倒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真是困苦的生活更加磨练人，烧温的水简单洗漱一下。

简单的杂粮粥，和一碟炒咸菜，还有三个白胖白胖的馒头，食物的香气总是让人愉快。

苏楚悦摆好早膳，苏茴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苏茴就是那个女童，苏楚悦刚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名字是承载家人的思念。茴，回，游子回故乡。

可惜游子终是回不到故乡了，苏楚悦也不会处理这个年纪的孩子，望着苏茴瘦瘦弱弱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轻柔的摸着女孩的脑袋。“哥哥，回家了，小茴也是哥哥最重要的亲人之一。”苏茴强忍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就像要把多年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后面估计苏茴也觉得不好意思，苏楚悦每次看苏茴，苏茴都是连忙避开，又忍不住靠近她，就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让苏楚悦觉得好笑。

苏楚悦和苏茴快速的吃完饭，苏茴就自告奋勇的说要去喂奶奶吃饭，说完生怕苏楚悦不答应，赶紧把锅里闷着的白粥和桌子上咸菜馒头装好，飞快的端走了。

“这孩子。”苏楚悦笑着端走了吃剩的饭碗去洗漱。这孩子脸皮薄的很，想着过几天应该会好很多。

这一个月给奶奶请了郎中，看见了大孙子回家，心态好了不少也有钱请郎中调养身体，倒是好转了不少，这几日都可以下床走走，晒晒太阳。

苏家奶奶对苏楚悦的身份压根不怀疑，就大概问了一下外出的事情，就一个劲的说，平安顺利回来就好，大吉大利菩萨保佑。苏楚悦想可能苏奶奶精神压力太久了，真的有些记不清苏越的相貌了，奶奶有的时候说话会重复颠倒，加上眼睛也看不清楚。

老奶奶见到她就一直拉着她的手，摸着她手上的老茧满是心疼。也是苏楚悦流浪那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亲人的温柔。

屋子破落也请人修缮了，院子里也种了些菜。一翻动静自然瞒不了左邻右舍的，传到了族长耳朵里，没过多久族长就来到苏家。

族长本来是想着要吃绝户的，等老太太死了，就把苏茴卖掉，然后就把房屋抢占下来，只是没想到竟然苏家的大孙子回来了，他自然是不敢相信的，要见一见这个苏越是不是假的。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