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什么呢?
带着腥臭气味的风轻抚他的黑色发尾,红色的无情的火焰反映在他深棕色的瞳孔里,腐臭的血腥味在他的鼻腔中扩散开来,痛苦的哀嚎声自顾自地钻进他无法闭紧的双耳……啊,这简直像是炼狱一样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雕刻着“风家宅邸”四个字的匾额被打落在地,碎成了三份,并被溅上了红黑色的血花。
各式各样的尸体残骸滚落在四方,粘着在地面上的血液犹如家禽圈内的污泥般漆黑,残骸脱离身体的部分还能看见灰白色的骨头。
在一众散落在地的尸体中,他认出了当初驾着马车说要返回故乡的胖子和瘦子……
冰冷的地面上,有全身被利刃刺穿,浑身是洞的人;有被万箭穿身,身体被固定在墙上的人。
有全身被烧焦、肌肉强制性收缩变成一团的人;有浸泡在水池中,全身肿胀的人。
有尚有一口气,拼命挣扎着想要活下来的人……
这炼狱一样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这里不是我的家!]
他怀中抱着腹部中刀血流不止的妻子,嘴唇不停地发抖。
“夫君……你回来了……太好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终于又看到你了……”妻子艰难地抬起了右臂,轻轻抚上了丈夫的脸颊。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随后那眼泪还是没能收住,静静地沿着她的面庞滑落了下来。
丈夫紧紧抓住了妻子已经没有力气的手,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别说什么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可以去看大夫……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妻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已经……没用了……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但是现在……也已经没有用了……”她的气息正一点点地消逝。
“不会的,不会没用的……我们一起去看大夫,他一定会治好你的,千万别放弃。”丈夫拼命地摇着头,他不愿相信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不愿相信妻子即将离他远去的事实……
“夫君……我最后要说的是……我……爱你……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妻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的手也从丈夫的手中彻底无力地滑落了下去,丈夫最终也没能抓住她垂落的手。
“你别睡,你千万别睡……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舞儿……舞儿!”丈夫轻轻拍着妻子的脸,真切地希望妻子能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看他。他慌忙抱起妻子的身体,跑出了房间,意图带着她去找镇上的大夫。
可是,当他站在家中庭院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时,他最终还是驻足了。
面前的人明明刚与他道别分开,怎么转眼就来到了这里,还杀了他全家的人?
四个男人上前把他压制在地上,并把他的妻子从他的怀中扯了出来。
他被迫跪在地上,脸被狠狠压到了地面上,毫无尊严可言。
他已经无力反抗了,亦可以说是没有反抗的动力了。
他的家人已经全部被杀,就连深爱的妻子也被无情地夺去了生命,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他的这条命了,就这样让人夺去也就罢了。
“风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抢夺属于我的东西的代价!”男人的声音原来是这么冷酷无情的吗?
男人随后示意仆从将风宴的头抬起来面对他。
风宴看清了男人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外表,但此刻他的神情却写满了恶毒和残酷。
风宴紧紧咬住牙关,带着心中锥心刺骨的恨意,面露可怖的凶光,他大声地吼出了罪魁祸首的名字,“谷青……不!合须!”
直到这个时候,风宴才相信了石头的话——“您可别小看了那个谷青,他的恶比平常人身上的要浓烈。”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相信他?]
以前他忘了合家在钱谷镇也有一家偏宅,现在的他想起来了,身为谷青的合须就是在那个偏宅住着的。
他又想起了谷青刚入他们冒险队的那一天,谷青明显是冲着风宴去的。当时他为什么没有怀疑?
谷青的笑容也总是那么神秘莫测,总像是藏着什么似的。原来他和他一样,都在隐藏自己的恶……
“你这表情……啧啧啧,真是可怕。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哈哈哈,你现在只配给本大少爷舔脚趾!”合须狂妄地大笑着,随后竟抬起了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了风宴的头。
“合须……你不是喜欢舞儿吗?为什么还要杀死她!她明明是无辜的……”就算头被踩住,无法顺利地说话,但他还是用力地顶开了上下颚,得以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
合须轻蔑一笑,“哈……谁说我喜欢这个肮脏的女人?我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我随意处置的玩具,叫她喝避子汤药也是为了让你们痛苦!谁叫你抢了我的东西?我杀了她也是为了惩罚你们两个,更是要看着你痛苦万分的样子。哈哈哈……”
“你的优雅、你的善良、你的笑容……全都是假的吗?”风宴忽然想起了在队伍里积极救助队友的谷青,脸上浮现出苦笑。
[我明明知道答案……]
“哈哈哈……那些是我的真面目,现在站在你面前杀害你全家的也是我的真面目。都是我的真面目,你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风宴记得很清楚,他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
[真是讽刺……]
合须突然放下了踩着风宴头顶的脚,“说起来,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呢?你想先听哪一个?”合须此时脸上的笑容是邪恶的,是可怕的……
“我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吗?”风宴无力地冷笑了一声。
“没有。”合须紧紧盯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合须走到了风宴的面前,随即蹲了下来,狠狠地抓住了风宴的头发,并慢慢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
风宴的头顶感受到了头发被狠狠抓起的刺痛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给我认认真真听好了。”合须的脸上又出现了邪笑,“坏消息是我派人把队伍里的其他三个人也赶尽杀绝了,古历和秋凉死的时候还抱在一起接吻,薇拉妮卡的丈夫为了保护她万箭穿心也不放手,不过也无济于事,薇拉妮卡直接自杀陪着她丈夫一起去了。”
合须的话一字一句地钻进了风宴的耳朵,风宴听罢,愤怒地瞪大了双眼。
合须并不理会他的愤怒,反而他的愤怒现在在合须眼里变得十分可笑。
他更加用力地抓紧风宴的头发,风宴甚至感觉自己的头皮快要被拽下来了。
“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合须的笑容让风宴有些犯恶心,但是他却做不到移开双目。
“哼哼哼,你可一定要听好了……”合须凑到了风宴的耳边,一字一句地朝着他的耳朵吐露残酷的事实:“你深爱的舞儿终于怀上了你的亲生骨肉……只不过啊,可惜啊可惜,她现在死了,跟她一起陪葬的还有你那尚未成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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