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无敌我随意 第六章小莲的悔悟

巨魔死得很唯美。

……

姜年很少生气。

主要是忙，忙着助人为乐，忙着钻研各类秘籍。

不过这次确实有一点。

师叔说得是没错的，魔族确实整体上是恶的。

不排除有对人类友好的魔，比如锌，但不能用个体的差异性去否定群体的规律性。

或许在一些名门正派眼中，自己本不该同情一只下等魔，毕竟人魔殊途。

甚至在魔教的立场上看，锌是叛徒，自己帮助一个叛徒，似乎也不那么“正道”。

大道理太多了，是想不完的，总有辩不完的经。

姜年也从没想过去辩，只觉得，魔也好，人也好，别人帮了自己，没道理不还。

更何况，那锌小子，还蛮可爱的。

愤怒的巨魔疯狂地鼓动身上的鳞甲和长矛般的鬣毛，身形又在一瞬间暴涨了一倍多，如一座小山般立在姜年面前。

“桀桀桀桀桀，我虽然也是下等魔，可却已吸收了无数像锌这般废物下等魔的魔核，我的实力，一些寻常的真魔都不敢小觑！桀桀桀桀桀，你还不乖乖跪下，在本尊面前哀嚎，痛哭，本尊或许会留你个全尸，桀桀桀桀桀……”

这的确是一幕足以令人战栗得肝胆俱裂的恐怖画面。

姜年提起桃花剑，转身就跑。

巨魔一愣，随即发出恣睢的狂笑，接着笑容又变成了疑惑。

因为姜年跑了一会，忽然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还拿剑瞄着自己，一会高，一会低。

这个道士，在干嘛？

在瞄准自己的头？

巨魔逐渐烦躁，怒喝：“我最恨别人拿剑指着我的头！”

姜年回忆了去年打那只木人桩的情景，轻轻吁了一口气，稍微认真地朝巨魔的方向挥出了一剑。

剑意如大河，扶摇上九霄。

巨魔在一片白茫茫的光辉中回到了小时候，他也是一只像锌这样小的毛茸茸团子，在魔界无忧无虑地生活。

直到魏大人找到他，告诉他，魔族要追逐更伟大的利益。

魏大人魔音缭绕，充满了诱惑，他很快就被说服了。

人族该死，魔族必兴！

他成为了魏大人麾下最厉害的那一批下等魔，征战四方，让魏氏一族在罪渊确立了威信！

魏大人说出了他的计划，说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于是，他开始吞噬下等魔，吞噬同伴，甚至……

甚至吞噬了自己的兄弟、亲人！

刚刚自己发狂手撕的锌小子，明明是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啊。

他是自己的锌小子，自己是他的铑小子。

呜呜呜。

曾经自己也端着脚盆说过：“妈妈，洗脚……”

曾经那个孝顺可爱的自己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对！

自己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

巨魔忽然睁开眼，自己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眼前这个得到锌小子信任的小道士！

可来不及了，随着他张嘴，巨魔脑海中最后一丝魔识涣散开来……

看着巨魔的躯体随着白光缓缓散去，姜年收剑。

随着巨魔消失，地上掉落了两枚小物件，是暗金色晶体，一个是0的形状，另一个是1的形状，一个上面写着锌，一个写着铑。

姜年陷入了沉思。

……

“你是说，有魔族盯上了宁波？”

听完姜年的描述，齐天玑疲惫的面容露出了一丝严肃。

潘小莲在一旁重复着蹲下，起立，蹲下，起立的动作，“姜小道长，这是齐大师教的我功夫，可以美容驻颜哒。”

“那只巨魔还留下什么信息没有？”

姜年点头，“他似乎在找……老公。”

齐天玑听了这个词瞳孔猛地一收缩，紧张地问道：“你确定？”

“弟子确定。”

“是魔语，好久没在人间听到过魔语了……”齐天玑神色复杂，“在魔语里，老公是同伴或配偶的意思。看来，他们确实有一个成型的计划，那个叫锌的下等魔知道的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一定要搞清楚他们要准确掌握宁波的地形图的真实目的……”

“弟子现在便去报官。”

齐天玑却摇了摇头。

姜年一愣，随即明白了。

自己跟师叔现在一没有名气，二没有门派编制，连门派驻所都还是飘摇未定的。

现在去报官，说是有一帮魔族，在执行可能威胁人族安全的计划，只会被当成两个骗朝廷赏金的江湖骗子赶出来。

何况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宁波，离京城千里，即便受理了自己的案子，恐怕也不会上报。

“哦对了，弟子还捡到了这个。”姜年忽然想到了那两个奇怪的晶体。

齐天玑一摸。

再摸。

……

摸了大概十八次。

齐天玑的面部肌肉终于抽搐起来，半晌方才开口，一字一顿道：“有，一，了。”

“额，可师叔，这是零。”

齐天玑捋须，一股夹杂着道蕴、佛理和浩然正气的气韵徐徐展开，“我原以为是有二，才能有一，原来缺只是零。”

“师叔的意思是……”

“这玩意儿是魔核！纯度还不低，值老钱了，这俩拿去当铺，我们大秀门就能重新开张了！”

……

“你们，真的要在走啊，多住两天吧，多两双筷子的事。”潘小莲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姜年把她从身上摘了下来，“不了，事关门派兴衰大业，刻不容缓。多谢潘姑娘、武先生这两日的盛情款待。”

潘小莲神色一黯，“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姜年淡淡道：“自然。等在下和师叔重开大秀门，还要请二位施主多多来续些香火。如果有红白喜事、家里有已故亲人喧哗闹事，都可以来找我们，在下会给二位施主打折的。”

潘小莲看着姜年远去的背影，晒然一笑。

掩门，转身，她看向病榻上面色灰青的武大。

在姜年和那变身后的巨魔战斗时，在那一剑的巨大光波从窗前掠过时。

自己竟蓦然生出一种濒死的感觉……

一幕幕往事不由自主地在她面前浮现。

小时候她走到哪，武大就跟到哪，在桃花树下，踩着武大的肩膀去摘桃花，在墙头，踩着武大的背去细嗅出墙的红杏……

后来长大，她越长越大，武大越长越小……但还是屁颠颠跟着她，她说自己喜欢吃烧饼，他就说要做世界上最好吃的烧饼给她尝。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想不到，自己在濒死时，想到的竟会是眼前这个人。

也是，毕竟，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呀……

潘小莲叹了口气，走到武大床边：“你好些了吗？”

武大憨憨一笑，从被子里小心翼翼端出一碗药：“娘子不是说要喂俺喝药吗，这药俺一直焐着呢，还热乎。”

冤家……潘小莲转身擦了擦眼泪。

“傻子……还热个屁呀，我去给你换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