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山行 荒岭·鲛人幽夜

宴会的日子将近，伶舟栖一身红衣束腰华服，三尺红裙如曼陀罗绽放，妖艳而荼毒，额心挂着琉璃花珠吊坠，梳篦插在发冠上，顺倾下的金色流苏，在红山茶花面具里，朱色眼线上翘，冰蓝色的虹膜里一道金色竖瞳，不容侵犯的高贵

而鹤无行只是一身青衣，带着如枯木生长的面具，但在他的桃花眼，不显简陋，反而被赋予生命般绽放，银发编着辫子，披在背上，如人间蒙古羁傲不驯，却又谦谦君子

坐在蝶女安排的席案上，在二楼的扶栏边，饮着茶，看着红毯上的伶舟栖

伶舟栖姿态端庄，华贵气质，红毯走过的地方，都纷纷跪拜，驾驭着气场，仿佛她生为王的威严压着他们

“开宴！”伶舟栖喊道，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神却飘向鹤无行的方向，鹤无行也看着她，下半脸被扶栏挡住，上半脸的桃花眼眯了眯，好似在笑

开宴时，佳肴美酒接踵而至上坐，形象怪异的妖魔在宴桌上，吃着佳肴，十分优雅

有美人奏曲，妩媚妖娆的舞姿，伶舟栖坐在宴朝之地，那些美人却不敌伶舟栖，虽然伶舟栖带着山茶花的面具，但清冷在山茶花面具衬托，十分高傲冷漠

“本座已来，荒岭不日终破”伶舟栖按照无行给的语词说

众魔十分激动，拿起酒碰杯，酒洒宴桌上，异口同声地喊：“邪神主万岁！攻领天都，统一六界！”

“攻打冥界！”蝶女高振地喊

众魔高呼

伶舟栖扯下排骨肉，嚼完：“大祭司可有计划？”

“回主上，冥神要寻回冥玺，冥玺是冥神力量的载体，冥玺在现任冥主手上”蝶女回答

伶舟栖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好办法，众卿抓紧时间破封了”

宴会结束，如同曲终人散般，除了伶舟栖和鹤无行的呼吸声

鹤无行走到伶舟栖的身边，看了一眼宴桌上的风卷残云，不禁感叹，吃得优雅

“神泽上仙，试探了一番，他们士气未落，荒岭破封，他们会攻占冥界”伶舟栖把他们的目的说出来顺便评价：“蝶女很聪慧，千年来没有分裂之心”

鹤无行皱了皱眉头，为何他们会优先攻打冥界？不应该先去魔界收权吗？

“小白虎，为何蝶女要优先攻占冥界，不应该先回魔界收权？”鹤无行沉思片刻后说道

“如果是我，冥月陵苏醒，拥有三十万冥兵却不攻打荒岭，极大的可能就是他神力寥寥无几，冥月陵回到冥界，正和现任冥主对峙，一来为冥玺，冥玺是冥月陵的力量，正在现任冥主之手，二来为权，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趁热打铁，攻占冥界，扩充军队”伶舟栖笑着说，嘴里叼着一根排骨，托着腮看鹤无行的沉思，心里升起他很可爱的感觉

鹤无行恍然大悟，蝶女她知道邪神主的局！她故意放我们去月陵雪山，放月陵回冥界，起战，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为何沅卿也要他去找冥月陵？还是他也知道邪神主的局？

伶舟栖忽地提出乘舟观月，鹤无行也想看看千年来的荒岭变成什么样子

荒岭以黑夜为主，极少白昼，白玉圆月高悬头顶，宴会结束，有的人不胜酒力，被下属扶着，歪歪扭扭地离去，有的人两颊坨红，坐在梯阶上看着月亮

舟上，伶舟栖喝了点酒，微醺地搭在扶栏上，嘿嘿地傻笑，头上的虎耳到处乱晃，手上还有未完的清酒

一叶小舟，两边是山，左边是月陵雪山，右边坞铭山，两山之间，清辉圆月在头顶上，不一会，江上起雾，船夫怕撞上礁石，就挂起两个灯笼，在雾里灯隐现

鹤无行身体笔直，站在船首上，看着前方，听着船夫摇橹拨水声，茫茫雾里，只有灯笼和圆月的光照着，其余的看不清

“神泽上仙，很多年前就想和你一同邀游了，这里的景色比不上妖界的寰渊江，但是有你，这江，景色无与伦比”伶舟栖醉着说，又喝一口酒：“神泽上仙，幸得识你百年，山中竹林，望愿寻你，循山携行”

鹤无行在伶舟栖的后面，背对着她，转身看着说醉话的伶舟栖，走向伶舟栖，夺了伶舟栖手上的酒，蹲在伶舟栖面前，笑着说：“你这小白虎酒量也不好啊，一瓶酒就让你说出心里话了”

“还给我...还给我...别喝！别喝！就一瓶了！这个甜！”伶舟栖伸手要抢，被鹤无行拦着，脸在手掌上被挤扁了右脸，伶舟栖生气了，一口咬在手腕，虎耳朵后倾，看上去凶巴巴的

“嘶，兽性大发啊”鹤无行要把手抽出来，却被獠牙陷入皮肉，挣脱不开，一道殷红顺着手臂流下，沾染了青衣的袖子，伶舟栖似乎闻到味了，松开嘴巴，咂巴咂巴地舔嘴角的鲜血

“这个好喝，比酒还甜....”伶舟栖醉倒进鹤无行的怀里，没有伤的左手抱住伶舟栖，扔开了清酒，抱着伶舟栖坐在凳子上，无行施法，右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伶舟栖梦呓：“神泽上仙，我变成邪神主，你会杀我吗？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

“如果是鹤无行，就会”

圆月依旧挂着，浓雾弥漫，船夫摇橹拨水声，两个灯笼晃了晃

说不清楚的情感，都在酒醉里托盘而出

太多的离别，如同浓雾，看不清，也抓不住，只求片刻安稳，伶舟栖又往怀里钻了钻，如同小猫蜷缩着身体

离了雾区，明月更加清晰，游走一会，靠近月陵雪山的地方，豆点大的雨夹雪突然落下，船夫连忙进舱穿上挡雪雨的簑衣和蓑笠，出来继续摇橹着，拨水声和雨滴伴奏着，鹤无行施法，一道屏障隔开了雨水，边观月，边听声

“小郎哥，落雪了，江上起冰了，找个岸落船吧”船夫在船尾，与船首有一段距离，几乎是喊着

“好，落船”

鹤无行抱着伶舟栖下了船，走上岸，因为离皇城有两关，加上时辰已晚，伶舟栖醉酒，所以不打算回霜月宫

在一处客栈落脚，要了两间的房间，鹤无行把伶舟栖丢进一间房间，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鹤无行用千灵音鸟传回皇宫，蝶女虽然喝了酒，但还是有一点清醒，知道鹤无行带着伶舟栖在客栈落脚，顿时清醒了

“？什么？不回皇城？在客栈里？什么客栈？我要去接主上”一向稳重的老干部蝶女双手抓着千灵音鸟晃了晃，以海豚音喊出来，千灵音鸟被晃晕了：“放...放手，脑浆要晃均匀了”

喜母跳下蛛网，把蝶女手中的千灵音鸟夺走，在喜母手上的千灵音鸟缓了过来，道谢就连忙飞走，生怕再次被蝶女把它脑浆晃成汁

蝶女还处于崩溃，喜母手拍了拍蝶女的肩膀：“现在去接主上，估计已经明天的响午了，主上和春神之子认识了那么久，肯定不会有事”

蝶女没听进去，而是喃喃自语：“主上要是醒了，肯定会把我剁成狗了”

喜母对旁边的侍卫吩咐，并指了指崩溃的蝶女：“她喝醉了，主上只是出去玩了，别听她出去找主上，扰了主上的兴致，会把你们剁成碎末”说完还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是！”侍卫抬头挺胸，站立笔直，一副重任在身的样子

喜母又跳回蛛网上，开始呼呼大睡，时不时传来蝶女的呐喊，

喜母皱着眉，用蛛网做成的耳塞，塞进耳朵里，然后披上被子，甜甜的睡去

客栈里，伶舟栖依旧醉的不省人事，在云榻上，虎耳朵和尾巴来回摇晃，虎爪玩着夜明珠

忽地一声巨响，鹤无行听到的声音似乎是隔壁传来的，扒开房间的门，看到伶舟栖把房间给炸了，雷电火光闪了闪，伶舟栖两颊坨红，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客栈的老板赶来就看见被炸成废墟的房间，顿时黑了脸，鹤无行一脸歉意给了老板银子

所以鹤无行要了一间两床的房间，布上屏障，以防伶舟栖再次把房间炸了

二人的床中间由一个屏风隔着，看不见对方干什么

鹤无行换好衣服，简单的白衣，解束银发，如银河泄九天，落到脚踝边，有几缕辫子编成的，解开后成波浪卷

用黑布盖上夜明珠，一片漆黑笼罩，躺在床上准备闭上眼

突然被子里钻进什么东西，弓起一个包，窸窸窣窣的声音，鹤无行在被子里伸手摸到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提出来，眼睛散发出蓝色的幽光，黑白条纹的毛茸茸

“伶舟栖？发疯了吧你？”鹤无行压着嗓音，语气有些无奈

提着小白虎走到屏风后，夜明珠依旧亮着，丢上床，顺便用被子五花大绑，加了法力禁制，小白虎嗷呜嗷嗷地叫，示意把她放开

鹤无行不理会，回到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小白虎用仅没裹住的头，獠牙咬着被子，撕喇的一声，挣脱开束缚，又跑到鹤无行的床上，挨着鹤无行的脑袋睡去

黑夜依旧是黑夜，鹤无行睁开眼，就看到伶舟栖的脸，鹤无行愣了两秒，再次闭眼，过了三秒再睁开

一定是我在做梦

？被子加了法力禁制，还能挣脱掉？

鹤无行连忙起身，无意间瞥到伶舟栖没有穿衣服的样子，墨发遮体，有几块没遮到，属于少女的玉脂凝肤赫然显现

鹤无行以极快的速度手覆住眼睛，还戳到了眼睛

赶紧退到屏风后

屏风后一片狼籍，被子被咬了缺口，还有几道抓痕，棉絮在地上飘了飘，宴会华服锦衣随意散落床边，还看到贴身衣物，鹤无行耳朵“砰”一下，红意爬满了耳朵

如果不是鹤无行没喝酒，他肯定会认为自己禽兽不如

鹤无行捡起伶舟栖的华服，从屏风上扔过去

直直砸到伶舟栖的身上，伶舟栖被砸醒了，看见自己的华服锦衣散落床上，又想到酒醉的告白，一时脸极快的速度红起来了

完了完了

伶舟栖拎起衣服披上身，四处看了看，鹤无行不在

等伶舟栖穿好衣服，走出屏风，和无行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籍，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大战

鹤无行身着简白衣，坐在沉木椅子上，夜明珠照亮着，抬头刚好看见伶舟栖，二人的脸和耳朵不约而同地爬上了红意

“早上好，神泽上仙”伶舟栖，挠了挠头尴尬地一笑

“早”鹤无行虽然轻描淡写，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耳朵红得发烫

“先去洗漱吧，即刻启程回霜月宫，我在客栈外等你”鹤无行披好青色衫衣，衣袖飘过，在门口消失

“哦”伶舟栖眼神黯然，果然告白会产生距离，还是搞钱好

洗漱完，走出房间，路过隔壁，一片废墟，还有焦木的味道，房钱已经被鹤无行付好，走出客栈，鹤无行已经雇好船夫，就站在船头上，看着急湍的江流，伶舟栖越过鹤无行，一言不发地坐在船尾的船舷看着重峦叠嶂的山峰

船舶行水，时不时游鱼游过

不知何物，惊扰了鱼群，一哄而散

远处的水面有似人形移动，极快的速度靠近船舶，伶舟栖刚看见人影，那人影又潜进水，消失不见，伶舟栖刚要喊鹤无行时，船身一趄趔，伶舟栖刚稳住，船舶翻了，鹤无行和伶舟栖双双落水

二人施避水之法，好像有一道封禁，让他们施不出法，二人只好游上水面，鹤无行已经浮出水面，抱着浮物，在江面到处看有没有伶舟栖的影子

伶舟栖即将要浮出水面，脚踝处被拽住，凉意触感袭来

伶舟栖向下看，是一个带着蹼和蓝色鳞片的手，尖锐的指甲刻意避开伶舟栖的肌肤

因为在月陵雪山附近，还是黑夜，江水冰冷刺骨，伶舟栖看不清手的主人

那个人影松开伶舟栖的脚踝，接近伶舟栖，面对面，伶舟栖才看清那个人——鲛人

只是那个鲛人的脸离得太近了，他的棕色的头发在江里随意飘荡，耳朵是蓝色的鳍，一张一合。优美的肌肉线条，腹肌联合蓝紫色九尺长硕大的鱼尾来回游荡，蓝色的眼睛如这黑夜的江，似乎要把人吸进去的深渊，长相摄人心魄，鲛人只是一脸笑意看着伶舟栖

伶舟栖在江里施不出法，包括在水里呼吸

一颗颗的泡泡从伶舟栖的嘴里冒出来，鲛人双手握着伶舟栖的肩膀，似乎认识伶舟栖

伶舟栖一边挣脱鲛人的手，一边向上游

鲛人好像知道伶舟栖呼吸困难，揽着伶舟栖的肩膀向水面游，伶舟栖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

缓过来看了一眼鲛人，再看周围，没有鹤无行的身影，伶舟栖踢鲛人的腹部一脚，如果不是因为这鱼把船翻了，还差点害死人

鲛人吃痛，松开手，一副不理解的表情看着伶舟栖

伶舟栖的火还在头上，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你这个臭鱼，翻了我的船，差点害死我了！”

鲛人似乎被吓到，半张脸潜入水里，只留眼睛看着伶舟栖，耳鳍合成一条线

伶舟栖没有力气游动了，鲛人松开手，伶舟栖再度沉下去，鲛人伸出手抓住伶舟栖的肩膀，再次浮上水面

“你是谁？为什么要弄翻我的船？”伶舟栖气消了些，问那鲛人

“幽夜....同类”鲛人用不熟练的话回答伶舟栖

伶舟栖大概知道意思，那个鲛人叫幽夜，误以为自己是同类了

伶舟栖比划一个人，银色的头发，高高的人，好看的眼睛，问他在哪里？

幽夜只摇摇头，不知道，用伶舟栖听不懂的语言说一大堆

伶舟栖默默抬起水里泡着的手，竖起食指，放在嘴中间，示意幽夜噤声，再用食指在耳朵周围比划：听不懂你的鸟语

伶舟栖思考了一下，估计是被江流带到别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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