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血黄沙录 201.万绪俱生

四人匆匆回转客栈，也不见严愁展的形踪，问过掌柜，也说根本没看见他的人影。严一飞不觉愁上眉梢，萍儿安慰道：“也许他不认识路，瞎闯一阵，等会就回来了。”接着又道：“在这漠荒之地，他身上没钱，又害怕大漠神鹰，上不了哪儿去的。”

严一飞道：“我不是担他迷路回不来，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他可以自生自灭，没人理会他，我是怕他落入大漠神鹰的手里，那可就糟了。”当下邀严铁林和高家泰同去找人，他俩推三说四，不肯同去，萍儿知他俩与严铁森有仇，无时无刻不想杀严愁展消仇解恨，严愁展真是落入“大漠神鹰”的手里，俩人大笑还来不及，要他们同去找人，如何会肯。

严一飞无奈，只得和萍儿再到事发地点，碰碰运气，可否看见严愁展，那知逛逛到天黑，没半点线索，垂首丧气返店，高家泰和严铁林要了一战桌酒菜，喝得正醇，见他俩人回来，也不招呼，你一杯，我一杯喝个尽兴。

严一飞见他们一付无所事事的样子，忍不住有气，道：“俩位真有雅兴，到了这时还有心情大吃大喝。”

高家泰停下手中酒杯，头也不转，背对着严一飞道：“天山二老和大漠神鹰都不是等闲之辈，何况他们又仗着地势人势，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如何是人家对手，明日一战生死莫测，有关性命安危，是生是死暂不多论，现在不痛饮酒饱，来日刀下溅血，命归黄泉之路，岂不作了饿死鬼。”

严一飞道：“明日如何，谁也无法妄下决论，就因这样，咱们应该同心协力，共商对策，不见得就输掉了。”

高家泰笑了笑，道：“严相公，我看你对明日一战，并不如何放在心上，所关心的不过是严愁展那臭小子罢了，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

严一飞怔了一怔，道：“不错，我之所以焦急正是为了他，江湖浪子血战沙场，生生死死，谁人又顾得了那么多，只因我母亲临终前遗言要我照顾这个弟弟，是于不能不尽心尽力，完成她老人家这个心愿。”

高家泰道：“严铁森父子定下阴谋诡诧害我，使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我与他仇深似海，要找他报仇还来不及，如何会替他出力找人。”

严一飞虽不尽详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从萍儿口中了解许多，江湖恩怨是非多，往事不堪回首，思之令人痛切，别人的事情如何他不想管，不想知道，一旦想起，不觉捶胸痛泣，悲伤欲绝，高家泰这番话触及他的伤痛，不觉黯然，过了一会，举目向严铁林望去。

严铁林嘿嘿了两声，举杯喝了一口，冷冷地说道：“我和你父亲是手足兄弟，他为了自已的私欲，下毒手暗算于我，又把我的妻女活活烧死，你说，对这样的人，我应该把他当作兄弟还是当作仇人？”

严一飞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酒壶，倘剩增壶，一仰把它喝个干净，也不理会他俩人，跌跌碰碰走回房里，倒在床上，睁大双眼，望着横梁一声不响，萍儿跟着走进，望了他一眼，沿床坐下，一言不发。

严一飞一动不动，问道：“萍儿，你说我该不该救他？”

萍儿知所说的“他”是指严愁展，严愁展奸污了邢菲菲的事令她耿耿于怀，若非看在严一飞的面子上，早就一刀把他杀了，更不用说去救人，她原是江湖上的煞星，令人闻名丧胆，因情有独钟，以至于性情大大改变，和原来的判俩人，听严一飞发问，她道：“这坏小子为非作歹，死有余辜，换了是我一刀把他杀了，可你母亲临终前有遗嘱，理当前去相救。”

严一飞闻言猛地坐起身子，萍儿按住他道：“人海茫茫，了无踪迹，纵有救人之心，似这番瞎闯，那能找得到人。”

严一飞道：“咱们可以象上次那样先找道上的人物打探消息。萍儿，你不是很精于此道么？”

萍儿：“你当我真是神仙么，大江南北有无数英豪如何知晓得这许多，严愁展倒底是自已逃走，还是被大漠神鹰的人抓去，咱们都没有半点线索，天下之大，想要找个人犹如大海里捞针，谈何容易。

萍儿接着又道：“昨夜跟你窜了个通宵，白天又跑了一整天，你就是不累，我也累得双脚发肿了，现在还要出去，我可不是铁打的金刚，可再也走不动了。”她也想替严一飞跑一跑，只是她得为自已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实不宜过于劳累，故有此言。

严一飞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连日来奔波劳苦，自已也累得难受，因要救弟弟这才不顾劳累，萍儿一个青年女子，想来也神疲力倦，抬头仔细一看，见她神情憔悴，人也消瘦了许多，多半是多日来奔波劳苦所致，不觉心生怜惜，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抚模，无限爱怜，道：“萍儿，可苦了你了。”

萍儿一听，登时酸楚似涌泉，泪如雨下，依偎在他怀中轻轻啼泣，甚是悲伤，似受了委屈一般。严一飞心头甚是苦涩，自步踏江湖是非路，所为何来，辛酸坎坷，充满了悲痛不堪回首的往事，直至佳人青睐，此际娇声轻泣，动荡心魂，中人百感俱涌，不觉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住捶背安慰，一代江湖煞星动情爱意甚深，竟也如此娇弱，可见情之一字，最能令人悲欢苦愁，笑泣如狂。

天色渐灰，房内已暗得黑漆漆，伙计点亮各处油灯，隔着纸窗，室内也可见物辩人。自从在山洞里春风一度，这些日子以来，严一飞一直不敢和她亲近，更不敢让她靠在身上，此时将她拥在怀里，百感交加，万绪俱生，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严家两代的恩怨情仇，以及与萍儿的柔情蜜意，均无法了当作个了断，往昔一展眼前，陡增许多伤痛，却自闷在心底，按他原来的意愿，回到故乡偷偷一看，之后回返荒山野林，自作了断，陪伴师父九泉之下，不想严家家族出了这许多事，令人头痛，这倒还罢了，却和萍儿作了露水夫妻，尽情销魂，毁了她一个女儿清白，此时回顾往事，烦恼甚多，欲理还乱，不觉幽幽地叹了口气。

萍儿双手托着他的下巴，双眼睁得大大地，似是欲看透他的内心，过了一会才柔声轻问道：“我就那么令你讨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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