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养猪场比陈帅想象中的要落后陈旧许多。
在他的印象里,现代工业化的养猪场都是场地宽阔、窗明几净,肥猪们被圈养在一个个标准大小的空间内,轻易挪动不得,饲料和清水放在传送带上匀速递到它们嘴边。
它们从出生开始就不断地吃喝,从刚出生的小猪到最后220斤出栏,短短六个月时间就走完了它们的一生。
但眼下的养猪场却几乎和农村的猪圈没啥区别,顶多就是猪圈的集合体。
身上沾着混合泥水和粪便的肥猪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在猪圈里拱来拱去。
行走在猪舍间,一股浓郁的臭味迎面扑来。
让初来乍到的陈帅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咳嗽了好一阵子。
“老农民”笑着说:“多闻闻就习惯了。”
陈帅:“……”
“先吃饭,回头养猪场的事我慢慢和你说。”老农民道。
“是,班长。”
越过成排的猪舍,陈帅终于见到了这之后他一个月要居住的宿舍——一间不大的砖瓦房。
推开门,房间里收拾的很整齐,一张崭新的木床靠在墙壁一侧,另一张床上则放着一个叠成方块的被子。
只不过用的年限比较长了,军绿色的被子早就被洗成了白色。
在部队,这几乎已经成了老兵的标志。
陈帅倒是没想到,即便这老班长一个人住在这里,对于内务依然是一丝不苟,并没有因为无人检查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仅凭这一点,他就对这位老兵生出敬意。
“快坐快坐!”
“老农民”拉开一张折叠桌让陈帅坐下,然后从隔壁厨房端来了两盘菜。
一盘是猪油青菜,一盘是青椒肉丝。
再配上几个新鲜出炉的白面馒头,顿时让颠簸了半天早就饥肠辘辘的陈帅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赶紧趁热吃吧!”老兵道,“从今天起咱们俩就是一家人了,别客气。”
“好的班长,您也吃。”
陈帅拿起馒头就着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老农民”只是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却暂时没动筷子。
当时陈帅没想那么多。
后来他才知道,这顿饭老班长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存货,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陈帅每顿吃的都是咸菜萝卜干配米饭或是馒头。
“班长,早知道您就省点猪油啊,炒点萝卜干它不香吗?”
“老农民”仍旧笑呵呵道:“下连队的第一顿饭必须要吃饱吃好,这是咱们的传统。”
那时二人已经比较熟了,陈帅便揶揄道:“后果就是,接下来的几顿饭,咱肚子里就没一点油水了。您这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哎,咱咋就不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呢。要不,今晚咱就偷偷杀上一头猪?”
一边说着,陈帅看向猪圈方向的眼神不禁冒出了渴望的绿光。
当然他也只是说说罢了,以养猪场现在的规模,仍然只能保证在特殊节日供应部队肉食。
现在很多基层连队仍然在食用去年晾晒的咸肉。
就这,每顿饭都得省着点用,生怕被战士们一口全部吞掉,日后连肉味都没得享用。
现代人尤其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压根就没想过一顿没肉吃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但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人人都还在为吃饱而努力,至于顿顿吃肉……
这简直就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最豪华奢侈的生活了。
这个年代,部队为什么对年轻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就是因为当兵可以吃饱。
国家怎么说也不会亏待身为维护国家稳定和安全支柱的军队。
但以目前的军队后勤供应水平来看,米面管够,至于肉食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看各单位自己能否各显神通了。
养猪场就是在这一形势下建立起来的。
但从目前的运行状况来看,养猪场的效益似乎并没有达到预期。
二人边吃边聊,大概是老兵一个人呆久了充满了倾诉欲。
说着说着他还从床底掏出小半瓶白酒,给陈帅的陶瓷缸里倒了一些,剩下的他便直接对瓶喝。
陈帅很快便从老兵嘴里了解到了关于养猪场建立的初衷和现状。
老兵名叫孙建国。
这个年代叫“建国、建党”的就像后世的“子轩、浩宇、子涵、欣怡”,满大街都是。
他三十五岁,今年已是超期服役最后一年。
年底就得离开部队,回归地方。
他之所以同意来养猪场工作,一来是提干无望,二来嘛则是想在退伍之前为大家做点实事。
毕竟他把人生最好的年华都贡献给了部队,就算离开了,也想留下点什么。
听到这儿,陈帅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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