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家小店卖后悔药 第二章 落难

地球公历2023年春天。

这天是1月28日。

二线城市芃城。

曲自平从那座略显破旧的小区走出来的时候，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才知道外面的天气特别的冷。

他下意识地裹紧衣服，就注意到了挂在脖子上的帆布挂包，他知道里面就是一块砖头。

正想取下来扔进路边的垃圾箱，不由得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刚刚离开的那套房子，想了想重新把包子挂在脖子上。

曲自平同时把两只手分别伸进夹克衫的两个口袋里。

一边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因为欠费自然是无法使用的，看了一下时间是上午九点四十八分。

随手就把手机放进了帆布包里。

另一边掏出来的是一副墨镜和一只口罩。

他把墨镜和口罩戴上，这才快步往外走。

疫情在全球肆虐三年多，戴口罩已经成了习惯。

这时节风比较大，戴墨镜出行也无可厚非。

加上现在他的模样也完全变了，以前天天要到会员店去理发，整理形象，现在已经有半个月没刮胡子，没洗头了。

过年的气氛正在渐渐淡化，年关给他带来的压抑却丝毫没有减弱。

有好多老头老太太裹着厚厚的棉衣脖子上套着红围脖，在小区大院里遛狗、锻炼、闲聊。

这些人可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只不过曲自平就这副模样走过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他。

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自从春节前公司破产以来，这是他东躲西藏的最后一个据点。

这套房子产权其实并不属于他，是父亲工作单位集资修建的家属房。

权属自然在父亲名下。

父亲在他破产之后忍受不了债主打电话惊扰就带着母亲回到老家乡下去了。

曲自平爆发的时候在芃城的别墅区买了房子父母也住过去了，但是父亲没让卖这套房，才成了他落难后时间最长的避难所。

因为大多数债主都是住进别墅以后才认识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还会有他的藏身之所。

这位二叔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当年父亲把他从乡下带出来的时候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父亲资助他在小区外面的菜市场支起卖肉摊，才另外租了一个地方搬出去了。

曲自平很早就从骨子里接受了二叔不讲理的事实。

他的父亲小时候在河边玩耍不小心落水，是二叔的父亲四爷把他救起来的。

二叔虽然是父亲的堂弟，一个辈分，但年龄相差二十多岁。

这人看上去虽然老气横秋，但只比曲自平大五岁。

他是在结了婚之后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到城里来的。

资助他自然就成了父亲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叔也好像觉得曲自平的父亲出钱帮他做生意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他也算勤快而且精明靠卖肉很快就在城里立住了脚。

二叔把老婆孩子也接过来。

曲自平开公司的第一年，二叔看着他很快就赚大钱了，拿了五万块要入股。

曲自平笑了笑就把钱放在抽屉里。

年底二叔跑到公司问入股的事，曲自平把那五万块钱原封不动从抽屉里拿出来，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万块给了他。

二叔很高兴。

过了年，又拿来十万块要入股，曲自平本来想告诉他实情，叹了口气又没有。

年底，又给了两万块钱的“红利”。

年后，二叔竟然一下子拿来二百万！

曲自平只能让他把钱交到财务，真正办理了股权手续。

这个年底，他的公司就黄了。

曲自平一夜回到解放前，二叔那钱也算打水漂了。

只是曲自平明确的告诉他，这笔钱他会还的。从此二叔就成了讨债大军中最不屈不挠的一位。

眼前最残酷的现实是，父亲把二叔从农村弄出来，结果是自己回农村了，他的房子主人换成了二叔。

不过曲自平明白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无能，在父母老年的时候没有让他们拥有安稳的生活。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急迫的事情当然是把父母的房子重新给整回来。

城市的马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匆匆忙忙。

显然没有人会在意他。

忽然想着今天离开那套老房子，跟家人的联系也算暂时切断了，从此做为企业家的曲自平已经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爪葛了。

如果从法理上讲，那些自以为是债主的人其实都是公司的股东。树倒猢狲散，投资本来就有风险，怪不得我曲自平。

但是芃城人不那么想。

他们认为投资就是为了赚钱，经营出现问题是经营管理者的错。

于是这些人不会寻求法律途径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传统的围攻追索逼迫曲自平给他们钱。

只是到今天这一步可能所有之前跟自己有牵连的线索彻底断了，公司出现问题之后他已经启动了破产清算程序，至少司法机关是肯定不会找麻烦，这一点还可以让人稍微踏实一点。

现在彻底离开熟人圈，那就是一个没有人会注意的流浪汉路人甲。

只是现在身无分文，又饥肠辘辘，还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把活下去。

不知不觉走进一个开放公园，在一个长椅上坐下来。

看来还真让二叔说着了，说不定今天晚上只能在这个地方露宿了。

帆布包里这块砖头还真能派上用场。

这时候帆布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到把他吓了一跳。

因为这部手机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欠了话费，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新号码。

这是那天意外碰见原来公司的保洁阿姨常桂珍，他已经在外面一家商场找到新工作了，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曲总，我给你打过电话，手机停机了。现在的人们没手机怎么可以！你等等。”

说着把打扫卫生的工具递在她手里，快步走开了。

她一时不明白这老太太要干什么！

公司没有欠她工资。

他也跟她的任何亲戚没有业务往来。

这种时候一走了之也不合适，只能等。

结果老太太是给她办了一张手机卡，还拿出一个半新老年机交给他。

他接受了手机和手机卡，其实身上有一部智能手机的。

曲自平转身离开的时候，禁不住泪流满面。

其实即使有了手机他也没办法跟人联系的。

但常阿姨给她的手机卡上的流量帮他度过了一段时间的黑暗岁月。

常阿姨的经济条件自己没有能力为他充太多的话费，几天时间流量就用完了。

好长一段时间这张电话卡处于停机状态。

突然想起的的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别人充话费不小心充错了。

但此时此刻即使是充错了话费，也没办法给人充回去的。

话费交进去是退不出来的，自己身上又没有钱。

不管怎么这个电话要接，反正对方不知道我是谁。

把手机从帆布包里拿出来。

他自然也不知道包子里的那块冷冰冰硬邦邦的砖头是一位来自莫卢的高智商人类，她很轻易就把那部手机上的各种通讯阻断代码给破解了，不但可以不交话费自由通讯，还可以享受无限量免费流量。

曲自平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才知道打过来的是无孔不入的诈骗电话。

先不管是谁充的话费了，把这个电话好好地接完再说。

还几个月不跟人联系了，真的快憋疯了。借机娱乐一下也好。

“喂，你好！”

“请问是常女士吗？”

“你听我像是常女士吗？”

“你怎么拿着常女士的电话，请让常女士听电话，我是芃城警视厅高级警员。现在是在办公务。”

“我是常女士的儿子，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清！”

“你母亲常女士涉嫌洗钱。”

“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家是开矿的，哪里有时间去洗钱，要洗也是洗煤！”

“开矿？”对方声音有些颤抖。

“不管是干什么的，但有可能会暂时被拘捕。你们必须配合，争取宽大处理。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就一个专职富二代，除了花钱没什么事做。不过配合你们是应该的，请问该怎么配合？”

“再问你，是什么文化程度？我们想知道是否有能力帮助你母亲开脱罪责。”

“我没有文化，像我们这种家庭出来的，还用上学吗？”

“那好吧！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让所有家人把账户上的钱打进我们的安全帐户，接受审核。随后我们将具体情况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你。”

“对不起，这事我们没办法做到！”

“为什么办不到！”

“全家帐户上估计有一百多个亿，一时半会也转不完呀！”

对方一听就在电话那头楞住了。

曲自平这边也顿时悲从心起，因为他原来真有过一百多个亿。

那些骗子真厉害，手机刚刚开通就被盯上了。

虽然这是保洁常阿姨用她自己的名义为他开通的，但骗子竟然真相信他是矿二代了，不停地打过来，刚刚把这个号码放进黑名单，另外一个号码就又打过来了。

只好设置拒接模式。

诡异的是竟然还有电话打进来了！

而且情形特别的异常，显示号码是一串零。

他只好先接起来。

对方竟然直接叫他的名字。

骗子应该没这么神吧！

“曲自平先生，很冒昧用这种方式跟你勾通。”

是女声。

本来是很知性的那种女声，但曲自平注意到她在说出很冒昧三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先说出“很”想了想才用了“冒昧”这个词。

很显然对方是不熟悉本土语言的外国人，或者是那种肚子里没多少文化还想装文雅的人。

“我很想知道你是谁？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又怎么知道我在用这个号码。”

“在我告诉你我是谁之前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因为，因为——”

“你别因为了！还是骗子吧！真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只有一条性命，你要不要！”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失败并不可怕。我可以帮助你东山再起。但你先必须帮助我！”

”我先帮你？还是想要钱吧！”

“不是不是，听上去你应该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行行行，你说你说！”

“我叫苏曼，来自莫卢星球。”

“还说不是骗子，怎么不说你是来自火星的呢！”

“有点常识好不好！火星上现在是没有人类生存的。”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外星人，要我怎么帮助？反正已经一贫如洗了，你也不可能骗走我一块肉去。”

“你带我去一个能弄到衣服的地方就行，之前我观察过了，地球人都穿衣服的。”

“你在哪里！我怎么带你？这不会是一个坑吧！”

“我就在你脖子上挂着的帆布包里，现在是一块砖头。有了衣服我才可以变成人形的。”

“什么？这么恐怖吗！一块砖头发出女声？还会打电话！”

曲自平把包子取下来，从里面把那块砖头拿出来。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疑心这么重！我就是担心一块砖头直接发声吓着了你这才通过手机跟你对话的。你就不想想一个原本不能使用的手机是怎么开通的。”

曲自平自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这些事是真的，他刚才没有立即扔掉这块砖头是想让自己记住，父亲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套老房子在自己手上弄丢了！

可现在即使是一场恶作剧，他也不忍心拒绝一个女孩子的请求，特别是说话让人听着很舒服的女孩子。

“砖头，我权当你就是外星人！我们可不可以不用手机直接对话吗？”

“好吧！”

那砖头竟然真说话了，曲自平吃了一惊，手一抖砖头差点掉在地上。

“现在我已经能看见你了，根据你们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也算一表人才，为什么不把自己收拾得利索一点，邋里邋遢，颓废的样子真的不是很好。”

曲自平长叹了一声，“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