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引 声声慢 三

沈相思依稀模糊的梦呓，好似也提到禁制法术的弥漫，百灵的枯萎，再是法术的消散，积云在中山的雾瘴，会因为没有法术庇佑而零碎。

中山禁制的异常已经蔓延到东市。

旁枝的影子垂在青石板痕上，煦人的日光隐隐灼灼，安醉狐疑的望着，足底颇有些咯吱咯吱的琐碎。

只是义鞠坊尚且二三里，中山的君主却只是稍施诏令，可是安醉仍是犹疑，只会篆刻金文的君主是否……有些荒唐？！

神的决定，从来闻而未闻，令人担忧。

“如此，可好些了？”瞿弗虽有万年不曾修道，但脾性样貌般若二八女子，竟令安醉不觉自行惭秽。

“瞿夫人，大是已经良好，只是未知卯时，夫人怎忧心忡忡红豆的……坛子？！”安醉不禁微摇脑袋，斟酌万分询道。

“我这如此做派，自然是……另有妙处，不然瞿某也不会知晓为何……琢磨在寅时不走心的敲打废陈年的石坛，莫不是有失心疯不成？！”瞿弗言语论间犹是倔强道，眼眸还颇为不自信的斜睨天空。

安醉不复之前狐疑，似是习以为常的撇撇嘴道“您为何如此稚意，非将裴园红豆装在注酒酿器的石坛中不可。”

“啊哈哈……啊呵呵呵，这……这……嗯……义鞠坊没有应足的小碗碟了，瞿某斟酌几刻，石坛也颇为衬景。”

瞿弗颇为心酸的叹息，抬手轻拂去如雨汗珠，安醉左右思虑不甚，还是将石坛的构造打量几番。

“只是瞿夫人，这石坛的下部为何……如此厚重？”安醉眼眸微睨着石坛，轻轻抚过石坛的沟壑纹路，淡淡道。

“好似……藏了东西一般。”

安醉声若蝉翼的微响，轻言牵动瞿弗的心弦。

“姑娘多虑了……要食豆面糕吗？”瞿弗有几分尴尬的浅笑，缓缓将怀中的豆面糕放在安醉的手心，鼓励似的温言莞尔，不若昨日勇仞的瞿弗。

“你言曰欠债诸多，可是有百金数目？”

瞿弗不着声色的着杜酒，小酌二碗，看着安醉心如窘迫，却仍是怯怯颤颤的现出“五”。

五五五。

“恭喜姑娘。”瞿弗的身子被

“距离还债凑齐五百五十万金，还有三百八十八年可挥霍。”

安醉的指尖似有温软，复而法术的絮热暖彻脉络，她颇为无奈的吞咽酒食，心间却还呢喃着狐疑。

安醉微抬头颅，遥望本是没有尽头的天空。

此谓钱到用时方恨少。

昼已渐暗。

沈相思轻缚绳结，微微抬头有些难以言喻的疲惫，有意将相汶安置在府门外，释若坦然般叹息声，垂眸顷刻，终是抬手轻叩府门。

“公子。”

“素婵。”素婵素衣倾世，沈相思看着素婵忧愁过甚的模样，终是现出难以自疏的宽慰。

素婵本是东府门领军之女，数百载的流离岁月，早已淡化东南人温软柔和的心性，朝安政变废繁革新，宫廷上下动荡不安，季若酝为保中山的传世，下法令废除东南君府制，东阳伯以军功封侯。

沈相思便始于混沌的年代，君主革命改制，异族侵扰西北禁林，中山子弟无所适从，白地女君失落中山，已是内忧外患之际。

“公子，您方才归府，夫人有些许忧心。”东风刻骨不似温暖，素婵稍有狐疑的移出门捎，片刻尽有凉意。

“是……沈寅自会宽慰母亲。”沈相思缚马凝神，缄默几时，袂衣抻释，抬手叩子，素婵小异，稍有恭敬的沉声道：“公子，东阳侯回来了。”

沈相思左手颇顿，心绪瞬是复杂，犹是狐疑道：“父亲如何在中山瘴气混沌，这个节骨眼儿上归府？”

“素婵不知，侯爷令奉君令，彻查淮阳盐银一案。”素婵未感惶恐，不卑不亢道，双手轻感沈相思沾染的瘴气。

“公子，”素婵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沈相思，双眸微睨，“您如何沾染到白地女子的灵力？您有贤淑女儿可追求了？”

“呃……素婵长姐，你大可不必关注这事儿……”沈相思稍有迟疑，略显尴尬的浅笑，素婵虽好奇，但一时也没了兴致。

“素婵，婵姐儿，长姐，我到底是你家的奴婢还是长工。”素婵微歪着朱唇窃笑道，似是不解沈相思的窘迫不然。

相汶似是察觉到主人的尴尬，轻轻舔舐着沈相思的手指，竟有憨态可掬的良马，素婵拿过枯草轻令相汶咀嚼。

那位姑娘的香味，可真是桃瓣清香，施染不散，沈相思不禁脸酣陀红，素婵更是不明所以的犹疑，这小子……何时开的窍？

“你得喂良脯，素婵……”沈相思些许不忍，忙是打断。

“……您进不进去吧，”素婵仍是雷打不动的清傲，右手抚摸着相汶微乱的鬃毛，相汶颇为舒服的低吁。

“沈大人归府很是匆忙，于二月八日且要赴南方任职，您……”

“您还是做好说教的心理准备吧。”素婵骄横的轻哼。

更是当年东府门盛极的小姐啊，脾性不似母亲沉静寡淡，倒是有其父林大人林衍之风，沈寅常详母亲慨念当年。

沈相思微垂头颅，神色有些惆怅。

东阳侯府素静清逸，山水栋梁皆镂刻精致，其间庭堂七轩九榭，鸟瞰渠饮蝶赋朝夕，东南名师白地高天川谢九绱，予季若酝虔令精筑，特赐薄垠东阳侯，云垠仙都王廷富庶之地筑府。

沈夫人特敕尚夫人，允倬兰可侍从沈府左右，小公子也因天资过人而师神使之列，沈家在中山独树一帜，令顾氏长房好不羡慕，毕竟顾氏家族赢弱，子弟赋术不堪入目。

而少有的仙列却是侧室的庶女，近年来不可小觑。

沈相思却因中山禁林的瘴气侵体，脚步虚浮，对于父亲的无故归京多存犹疑，蹑手蹑脚的移步过父亲亲栽的凤苓，抬手轻叩房门，遂行揖恭拜，心底不安。

“父亲，儿沈……”

“不必，尽礼，阿寅无从拘礼。”中山薄顷贡生东阳侯沈葑，锦衣着缨，所饰素淡，玉树琳琅，隐逸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