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重逢 6.同盟

虽然许演的状态极为不佳，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可是他却有种回光返照般的满足感，他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甚至想长叹一口气，等一切都自动毁灭，只可惜不会的，三人都瞪着他，这场面颇有点像唐僧的三个徒弟围着他看，一边还说：“哎，你们看，师傅醒了！”许演就是那个唐僧，一样的配置，精神领袖，潜在核心人物，手无缚鸡之力，周围围的全是妖魔鬼怪，随便一个都能弄死他。

许演看向唐昭昭，问：“你到底想怎么着？给个准话。”

唐昭昭竟然还扭捏起来，说：“哎呀，我好歹也算是帮了你一次吧，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达成一个长期合作关系呢？”钱莱问她：“你什么意思？你想玩碟中谍中谍？”

“这话说的，我这叫哪壶开了提哪壶，毕竟未来是什么情况，你们俩也都清楚，所以才跟着回来了，不是吗？”唐昭昭理直气壮，把墙头草美化的不得了。许演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虽然只是七十年后，但是听起来却是世界末日一般的混乱，人类都有超能力了，阵营分成好几派，权力大洗牌，乱七八糟的，在这种的混乱中，自己竟然坚守着一家奶茶店，明明都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元帅了，居然还这么高尚？我能上《感动地球》了吗？许演想着想着还笑出了声，甄小满瞪他。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许演问唐昭昭，“你的退化基因是什么？”

唐昭昭乌黑的头发两边冒出两块小小的，新月形的鼓起，本就扎着双丸子头，两块鼓起完全不明显，她举起戴了娘娘的护甲似的爪子，说：“我是狐獴，也叫猫鼬，我可是完成退化了的。”她洋洋得意，许演不解：“不是，完成退化了又怎么样？跟没完成有什么区别？”唐昭昭直接摇身一变，从一个女孩子变成了一只狐獴，许演一眨眼的功夫，唐昭昭就不见了，低头看，一只小小的，浅黄棕色的狐獴直立在地上。

钱莱忍不住笑：“你就庆幸我还没完成退化吧，要不然我能一脚把你踩死。”确实，他是一头大象，唐昭昭只是这么个小东西。许演一听，连忙说：“你能一脚把狐獴踩死的话，那变色龙的体型更小呢！”

气氛越来越轻松，四人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场景正在发生变化，一点点的还原成饭店的装修，甄小满最先注意到，说：“你们看，我们从许演的精神世界里出来了。”破败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场所逐渐变化成饭店包间，四人正在一个饭店包间里，许演蹲在地上，背后靠着一把饭店的皮质软椅。许演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我家人们！”他冲出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许浩的声音：“我大哥到底干嘛去了啊？他是不是跑了？”

许演回到那个包间，众人见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姨妈问他：“哎？许演？你怎么样了啊，刚刚突然冲出去，现在好点没？”他们已经没了刚刚的记忆，受到许演精神力的影响，他们只觉得过了几分钟而已。

许演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在想，刚刚那些如果是幻觉就好了，看吧，他现在回到现实世界了，一切都安全了，他也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了，可是，他回头一看，那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一块，全在看他这边，唐昭昭也变回了那个女孩子，那个告诉许演要自己救自己的活泼女高中生。“你刚刚干嘛去了啊？早不难受晚不难受，就会挑这种时候，你这么一闹，搞得好像我们把你怎么着了似的。”母亲对他就是向来没有好脸。

“正好，你去叫个服务员过来，让她再点一次火，这都要凉了。”父亲说。许演只好出去，他看到甄小满，就问：“你还算是服务员吗？算的话去点个火吧。”甄小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通后她惊恐地说：“完了！我把衣服和围裙扔哪了！”

一通折腾后，这折磨人的聚餐终于结束了，他们恭喜姨妈家的儿子找到好工作，并且贼兮兮地说等他出息了，不要忘了多关照一下许演，许演没吱声，心想我都有自己的奶茶店了，好歹算是个不动产，你们懂个屁。那时候甄小满三人组坐在一楼的餐桌上吃着饭，姨父路过的时候，还嘀咕：“那丫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在哪见过呢。”姨妈瞪他：“你瞎看什么呢，眼睛往哪放！”

目送许演的家人们开车离开，唐昭昭说：“你们这位元帅，跟我预想的还真是不一样啊，他到底是怎么通过风筝卫星的选拔的？”钱莱一直在抓他的头发，还不忘往嘴里塞饭，他说：“我大哥是一般人吗？一般人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连肃清都挺过三轮了，我们元帅主打的就是个吊打全场。”

甄小满瞪着她的变色龙双眼，观察着四周，她说：“我们还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只是没有刚刚那么接近他的思想了。”这是一个旧的世界，运作依靠的就是许演的精神力，一层又一层，在他认为安逸的时候，世界就是正常的，当他陷入焦虑或是混乱的时候，虚假的和平表层就会被撕开，露出藏在下面的破败不堪。唐昭昭用她的爪子把牛肉干撕成一条一条的，再变回人类的手指去吃，说：“是啊，我早就意识到了，但是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们说，他是不是潜意识在逃避？”

“逃避什么？”

“还能逃避什么，自己身体已经垮了，阵营也倒台了，心爱的未婚妻还死了，看不到希望了，全人类的努力全都白费，更糟糕的是什么，是废在了他的手里，他承诺要带领人类走向希望的，结果他自己其实也拿不准，那能怎么办呢，就干脆逃避现实呗。”唐昭昭的外表有多么的甜美可爱，说出的话语就有多么的尖酸恶毒，她是一个赌徒，赌注就是她自己的命。

甄小满听不得这些话，她认真地反驳：“我们的阵营垮台了？你那里不也是差不多，谁不知道磷灰元帅才是真正的光杆司令，他手底下的将军全是被武力镇压出来的，但凡给一点好处，立马就能换边站，如果你觉得我们冥河元帅不可靠的，那你还求什么长期合作关系？真当我们跟你玩呢。”

“你们这些话，怎么刚刚不告诉他啊？”钱莱突然说。

两人没说话。

许演回到家后，直接往自己的房间一钻，门一锁，谁也没搭理，许浩用力敲他的门，要他出来陪他玩，他就说身体不舒服，许浩一直敲门，父母也被敲烦了，掐着他的耳朵就给拎走了。许演掏出他的日记本，开始记录：

四月，二十号，晴，今天见到了钱莱和甄小满。

往前翻几页。

四月，二号，阴，唐昭昭说她请了假，不去上学，却来上班，店长都感动哭了。

四月，八号，晴，今天心情很糟，唐昭昭问我怎么了，我不能告诉她。

四月，十一号，晴，我不想再做那些梦了。

四月，十五号，晴，我身边什么时候能有人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四月，十八号，晴，我又梦见你了，我好想你。

四月，十九号，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想念你，还是想念那些和平的日子。

合上日记本，许演久久无法平静，他的内心翻江倒海，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他也无能为力罢了，自己装傻一点，就能给甄小满和钱莱多一点希望，其实他做过完整的梦，也知道自己身居高位，是某种领导者，他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在身边，只是有时候他不认为两人是爱情，因为那个女孩的眼中总是充满忧伤，她是被她的养父送到他身边的，而他的养父是磷灰元帅那边的人，他也有坐在收银台前的印象，只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奶茶店的收银台，还有计划，他不知道七十年后的自己究竟搞了一个什么计划，可是他隐隐约约知道，他视死如归。

他没有头绪，他在梦境中看到过战争的画面，那些人自相残杀，再也没了人性或是道义，弱肉强食，持强凌若，社会秩序只能被元帅和将军们用镇压的手段堪堪维持，可是人类，任何一个生命，都不该是生来就为了吃苦而存在，无论多少次，人类都应该拯救自己。

名为人性光辉的接力棒，被许演自己抢来接在了手中。

可对于现在的许演来说，却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可是，许演把自己埋进了被窝中，总得有个人站出来，尝尝螃蟹的味道。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该过还得过。许演去奶茶店上班，唐昭昭已经到了，看着门店外熙熙攘攘的高中生背着书包去学校，许演实在忍不住了，问：“大姐，我知道你是从七十年后穿越过来的碟中谍，但是你既然在上学，你能不能看看你的出勤率啊？这么喜欢上班，实在不行你去办休学算了。”唐昭昭一脸无辜，问：“许演哥？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了？”说完，店长从她身后冒出来，说：“你有同事一块工作你还不高兴啊？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高兴，我特别高兴。”许演有两副面孔，说换就换。

店长走后，甄小满和钱莱又进来了，甄小满穿着以前化名白露时穿的衣服，许演看着这身衣服，再看看甄小满，恨得牙痒痒。“就你们俩啊？忙得过来吗？”钱莱比较有良心，也可能是触发了技能，毕竟他也是给他大哥看过奶茶店的打工人。“现在这时候不忙的，也不是休息日，到中午可能会忙一点，毕竟我们这附近有个学校，就是这家伙的学校，她是有书不读，天天来挣一个月两千的窝囊费。”许演指着唐昭昭。

可是甄小满竟然拍掉了许演的手指，义正言辞地说：“对我们的盟友客气一点，人家可是唯一一个完成了退化的人，你不怕她半夜钻进你家，啃掉你的耳朵？”

不等许演说什么，唐昭昭纠正道：“注意一下，狐獴是夜晚休息，白天活动的，我们不吃人，虽然我们可能会吃一些小型哺乳动物，但是我们对人没什么食欲。”

“你们狐獴吃什么的先放一放，”许演深吸一口气，“来，先告诉我，什么叫做我们的盟友？”

钱莱钻进工作台，挨个检查小料，还指指点点：“这个冰块得补啊，就这点，还有这个仙草冻怎么弄的啊，你们俩上点心。”

许演想踹他一脚，想一想，算了，我佛慈悲。

“哦，对，就昨天的事情，你们家人走了之后，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觉得反正现在谁也管不着我们，唐昭昭又是个墙头草，我们也需要多个人手，那就暂时同盟一下吧，问题不大，反正出了事，我们第一个就把她供出去，我们可以拿她的家人威胁她，因为狐獴是社会性很强的群居动物。”甄小满面无表情。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残忍的话？”许演实在忍不住了，“你是哪来的活阎王？”

“她来这里之前，可是磷灰元帅那边的人。”甄小满告诉他，许演愣了一下，问：“所以呢？”他对磷灰这个人有一些十分模糊的印象，虽然不知道此人长什么样子，是人类还是退化人又或是什么外星人，但知道这人能力强的离谱。甄小满以为许演是对于他们擅自结成同盟感到不满，就循循诱导：“你先别急着皱眉毛啊，你想啊，磷灰元帅是个很强大的人，人际网也很恐怖，他有野心，有多少良心就不清楚了，能直接跟他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唐昭昭至少跟磷灰元帅接触过，而磷灰元帅跟你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说白了就是敌对关系，你现在又是失忆状态，总得掌握点对方的情报吧，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

听了这些，许演只觉得头疼，说：“别念了，别念了，我知道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钱莱！那些提子是要做果茶的！”头疼，刚听完甄小满念经，又把钱莱偷吃抓了个现行，许演在心里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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