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重逢 14.挫败

许演表演激光舞的时候，钱莱正在搜寻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武器，毕竟他自认他力大无穷，不能真的把大哥打坏了，可是事实是哪怕只是一块小石头，在他手里都是杀人利器，他主打的就是不顾许演的死活。

钱莱看到地上有一根被拆下来的铁杆，正准备去捡起来，就感觉面前突然来了一阵风，直觉先一步行动，没来得及思考，他便往前一抓，果不其然，抓到了甄小满的一条胳膊，甄小满保护色褪去，真身显露，钱莱抓着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扔了出去。

甄小满被扔出去五六米远，许演冲上去接住了甄小满，两人一起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许演眼冒金星，还没缓过来，就又被甄小满怼了一肘子，“狐獴过来了！”许演什么都注意不到，黑夜里，他看到甄小满突然出现在钱莱面前，不过三秒钟，就飞了出去，他脑子顿时空了，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冲了上去，翻滚落地后，他也只能听见耳边凌乱的风声。

于是许演继续连滚带爬地逃跑，太暗了，他根本看不到唐昭昭究竟在哪里，他对狐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狐獴对许多毒物免疫，这小东西仗着体型小，在地上窜来窜去，许演又没有变色龙那样卓越超群的视力，他只能认栽。

怕什么来什么，许演跑着跑着，脚底下就被狐獴绊了一跤，他像个王八一样直接趴在地上，不幸中的万幸是，他这么一倒，正好躲过了钱莱掷过来的铁杆，那根铁杆直直的插进了许演面前的一棵树上，直接穿透过去了。

“什，什么？”许演趴在地上，傻眼了。

顿时，愤怒充斥着许演的内心，他感觉这跟铁杆刺穿的不是这颗倒霉的树，而是自己强撑的自尊心，这感觉就好像他累死累活的挤地铁上下班，结果还在地铁上被别人踩掉了脚上的盗版鞋，好死不死，袜子还有破洞，大脚趾就那么突兀的尴尬登场。

“去你们的，”他终于要发疯了，“去你们个鸟的！”

他还得顶着他突兀的大脚趾去上班，去挣一份入不敷出的血汗钱。

“我看你们是想假装SM把我往死里打！”

黑夜里，无人的废弃楼，回响着许演的这么一句话。

“啊，这。”钱莱挠头。

许演趴在地上，仰头怒吼，刚喊完，他的小腿突然被勾起来，他回头看，什么都没看到，他知道，这是隐身的甄小满，甄小满抓着他的小腿，把他拎了起来，甩了半圈。“蠢货！你再说个废话试试！”甄小满的声音凭空出现，她是为了让许演躲避狐獴，然而唐昭昭其实也被许演整不会了，愣在那里，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就被甄小满发现了。

“啊，这。”唐昭昭挠狐獴脑袋。

“你这个废物！”甄小满愤怒极了，但她还是跟环境融为一体，其余人只能听见她充斥着怒火的声音，“我得一直顾着你，你能不能独立行走！”

许演很委屈，他在地上蜷缩起来，捂着脸假哭。

唐昭昭虽然看不到甄小满到底在哪里，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边上有一个散发着恐怖气压的生物，她窜到许演身边，问道：“许演哥？你没事吧？你哭啦？你真哭啦？”

躺在地上哭成一滩的许演不说话，继续呜呜呀呀。

“不至于吧，许演哥，哭啥，真的不至于，人生以后有的是你哭的时候呢。”狐獴感慨地说道。

这时候，许演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子抓住狐獴就扔了出去，大喊：“现在你是蜜袋鼯了！”

狐獴就这么飞了出去，可它不是蜜袋鼯，没办法飞起来，现在它跟蜜袋鼯唯一的共同点是如果没人接住它，它就会气死，会emo。钱莱只好去接狐獴，他奔跑起来，没跑几步，就被绊倒了，是许演把小慎放了过去，就在甄小满刚刚把他甩起来的时候。

唐昭昭气的不行，正准备自己找个缓冲，结果甄小满那张骇人的面孔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几乎不过五厘米，她像个怪物巨人，直直的俯视着体型偏小的狐獴，唐昭昭被她吓得直犯巨物恐惧症，在甄小满的掌心里动也不敢动。

另一边，钱莱已经扯开小慎，许演本想利用那根铁杆，结果发现以他的力气，他根本拔不出来。钱莱冲过来一把将许演按倒在地上，许演动弹不得，无能狂怒，大喊：“你松开！我咬你了！”

“你咬，你咬我就敢压死你！”

“你敢压死我，我就敢咬你！”

“滚啊！你们俩是不是有病！”甄小满现身，和已经变回人形的唐昭昭走了过来，唐昭昭虽然缓过来了，但脸色还是苍白的，她看着这两个男人缠绵难舍，眼前一黑。钱莱放开了许演，许演摊煎饼似的换了一个方向，看着漆黑的夜空，他叹了口气，进入了莫名的贤者时间。

“所以，这算是，玩阴的玩赢了吗？”他问。

“赢了就是赢了，你怎么了？”钱莱问。

许演的情绪再一次从亢奋中走向低落，有时候他跟个精神病一样，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躁郁症，他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冥河元帅肯定不需要耍阴的吧。”

钱莱看了看他，表情不忍，说：“大哥你还挺多愁善感，没必要，真的，我们以后能把需要做的事做好了不就行了。”许演转了转眼珠子，表情呆滞，看向甄小满，他只能看到甄小满肌肤上的变色龙鳞片在慢慢消失，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向下的嘴角。

“我挺对不起你们的。”许演说。

唐昭昭拍了拍衣服，盘腿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冥河元帅是什么样的人？”许演语气悲凉，他已经好多了，心情平静了许多，他多想就这么躺在地上，躺到天亮，躺到第二天上班时间，这样就不需要吃饭休息，不需要麻烦的通勤，直接顶着自己的破袜子去打螺丝就好了，反正也没人在乎底层人吃什么，更没人在乎底层人到底有没有把闲置的房子租出去。

“你不要问这些了，没有这个必要，你们是同一个人，你没必要在意别人口中的你。”甄小满难得真心实意地安慰了他。

“那你告诉我，七十年后的世界，你们上班很累吗？赚的钱够用吗？”许演又问。钱莱说：“上班很累，没有假期，钱有时候够用，有时候不够用，还得看你有没有命去花，但是大哥你一直在努力给我们工作，给我们按时发工资，给我们合理放假。”

“冥河元帅是个好人。”许演总结道。

甄小满说：“许演是个好人。”

“对，我是个好人，我想当个好人。”许演说，他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走吧，各回各家吧，看看路上还有没有卖淀粉肠的，我请你们吃淀粉肠。”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坐了那趟地铁，很幸运，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出了出站口，街道上明显冷清了很多，摆摊的人也在陆陆续续离开，他们找到一个流动摊车，老板正在看手机，摊子上还有热乎乎的串串和淀粉肠，许演买走了最后剩下的几根淀粉肠。

老板很高兴，说：“太好了，终于收摊了！”他搓了搓手，夜晚有些凉了。

“是啊，我们跟好吃的有缘分呢！”唐昭昭笑道。

四个人，四根淀粉肠，五块钱两根，一共十块钱的缘分。

四人在一个十字路口分别，四个人要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回家去，许演走过斑马线，看着路边明晃晃的广告灯牌，他想到：我不想打工到六十岁才退休，没准退休之后还要打工养活自己，可是这个旧世界是静止的，他不会真正活到六十岁那一天，何况他的六十岁和现在没有区别，毕竟甄小满和钱莱都说七十年后的自己依旧青春，秦始皇见了都要羡慕哭。

可是，许演把签子折断了扔进垃圾桶，可是我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这个旧世界足够安逸，可是他的精神依旧感到厌烦，他的精神世界是一条串了名贵品种的血统的土狗，自命不凡，哄骗自己说狗粮诞生之前狗都是要被饿死的，所以狗是天生吃昂贵狗粮的命，他没吃到，是别人有眼不识泰山，总有一天他会吃到的，可是，总有一天，是哪一天？

这条狗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能让别人承认自己的机会，承认什么？承认自己血统里屁用没有的贵族血液？

许演还需要思考，思考很多，很久。

回到家里，母亲正催促弟弟去洗澡，见到许演回来，满脸怒容，说道：“你看看几点了！你干嘛去了？你应该早就下班了吧？大晚上的你去哪里鬼混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天不知道想啥呢，也完全不管你弟弟，你照顾下你弟弟多好。”许演看了看她，没有说话，直接奔着自己的盆栽过去了，给它松了松土，擦了擦叶子。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和你爸都不想看你每天都垂头丧气的，你明白吗？我们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想要什么啊，我们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为你弟弟，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啊？”母亲崩溃地说。对此许演也无能为力，他知道是他对家庭的冷漠刺伤了父母，可说到底他也无能为力，能做的他都尽力去做了，但是父母期望的二十五岁之前考编上岸，生活费还得自己赚，最好还能再帮他们带一带孩子，二十五岁之后迅速结婚生孩子，一儿一女最好，买个房子，开始还房贷，赚奶粉钱，这样安稳的一生，许演再清楚不过，自己做不到。

躲回房间，许演把小慎放了出来，小慎轻车熟路地爬上了许演的书桌，它盘踞在书桌的一角，像一大坨便便。

“哎？我之前还没注意，你是不是有时候一大坨有时候一小坨的？”许演问。

“是的，为了便于隐藏。”

“哦，你还能变大变小变漂亮哈，咱俩聊聊天吧，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许慎，许慎是什么样子的？”许演有些好奇。

“他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然后呢？这点我已经知道了，我俩是双胞胎，那我俩的脸长得一样，不过应该还是我比较帅吧？”许演嘿嘿笑道。

“那还是许慎吧。”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从许演的脸上消失，转移到小慎竖直的瞳孔里。

“你想知道关于许慎的什么？”

“谢谢，已经不想知道了。”许演咬牙切齿，门外传来母亲的怒吼：“许演你吵死了！少自言自语！改天给你找个大仙儿来看看！”

许演一脸便秘，说：“行了，睡觉吧。”

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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