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车子开的很慢，像乌龟一样往前爬行。
安长林阴沉着一张老脸，天然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大光头，目光犀利，紧盯着车前方，一言不发。
高启盛坐在副驾驶，不卑不亢，仍旧那副大学生的乖孩子形象。
就这样。
车内相互沉默了约莫十几分钟。
安长林开口了。
“你们家兄弟三人？”
“是！”
“父母早年双亡，都是你哥哥高启强把你们拉扯大的？”
“对。”
高启盛一笑：“长兄如父。”
“看得出来，你们兄妹三个感情挺好。”
“家人嘛。”
“怎么认识赵立冬的？”
忽地，话锋一转，安长林一脸笑意的看过来。
“谁？”
高启盛故作茫然：“赵立冬是谁？”
安长林笑吟吟的看着他，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开车。
“小伙子，汉东理工大学可是本省最好的大学。”
安长林又把话题转移开：“为什么突然不上了？”
“因为家里穷。”
高启盛如实回答：“这些年，我们全家都靠我哥卖鱼为生。”
“这都考上大学了，再坚持两年，日子就好起来了。”
安长林语气变得像个长辈一样：“为什么这时候突然不上了？”
“我不想坚持了。”
高启盛也很有耐心：“就想早点辍学，早点替我哥分担压力。不上学后，起码他不用养我了。”
“高启强现在是京海白金瀚的老板，又是建工集团的经理。”
安长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么大的本事，养一百个你都足够了。”
“这可不像你说的，他只是靠卖鱼为生。”
说着，安长林又一转头：“这一点，你怎么说？”
高启盛嗤笑地扬起嘴角。
“安局，你觉得呢？”
车内又陷入了沉默，安长林没有回答。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在互相探测着对方的用意，都互相保持着戒备。
“昨天晚上的事情听说了吗？”
几分钟后。
安长林又换了个话题。
“什么事情？”
“火车站，步行街，警察局等五六个地方，有人播放了录音。”
安长林再次降低车速，紧盯着高启盛的眼神。
“是一个叫黄翠翠的女孩儿，临死前用录音笔录的一段话。”
“听说了。”
高启盛如实回答：“旧厂街的老百姓，都在传，说是徐江杀的。”
“徐江……”
似乎终于把话题引入到自己主题上了，安长林着重读出这两个字。
“认识徐江吗？”
“不认识。”
高启盛摇头。
“但我……怎么听说，你很认识？”
安长林继续试探。
“倒是想认识……”
“哦？怎么说？”
“京海谁不知道，徐江有钱有势，那么厉害。”
高启盛笑着道：“要是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我们家也不用那么穷。”
“哦呵呵……现在你哥，可接手了徐江名下所有的生意。”
安长林大笑特笑：“能说说，为什么吗？”
“那是建工集团陈泰给他的。”
高启盛也不绕弯子了：“而且，我很少过问我哥的事情，就像他之前卖鱼，从不让我去帮忙。”
“你对建工集团了解多少？”
安长林再度提问。
“大公司大企业，京海本地首屈一指的建筑集团。”
高启盛回答的很外行。
“之前听说，你一直想要创业卖小灵通，怎么突然改行非要做辅警了？”安长林道。
“没钱。”
高启盛也是坦然：“启动资金就两万，而且当时也是为了减轻家里复旦。”
“至于现在，就像你说的，我哥也混出来了，用不着我来帮什么。”
“大学上不成了，但理想还是有的……”
听到这儿，安长林有些小诧异的回过头。
“你的理想就是做警察？”
“做政法。”
高启盛点头道：“大学时候，主修金融，辅修法律。”
“本想的是毕业后，从事金融法务工作……”
“现在没可能了，所以……那就从辅警开始，也能从事法律工作，一样能追上自己的理想。”
“安局，你说呢？”
小伙子说得煞有介事，安长林似乎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眼神中，既有疑惑戒备，还有欣赏。
“要真是想做个好警察，我安长林当然双手欢迎。”
安长林半信半疑的提醒道：“但是，高启盛，如果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劝你最好打消掉。”
“进了警局，穿上警服，哪怕只是一个合同制的辅警……”
“我也会盯死你，要是被我抓到什么，马上就会让你滚出警局，听明白了吗？”
扯皮了半天，安长林终于露出自己真面目。
然而。
高启盛却笑了。
像是两人斗法，自己获得胜利后的喜悦。
“安局，抱歉，我还真有点别的想法。”
“……”
安长林豁然回头，吱嘎一声踩住刹车，直直看着他。
“京海这几十年，越来越黑了……”
高启盛目视着车前头：“建工集团是怎么发家的，我不相信他是清清白白一路走来。”
“所以，我要查……”
“我还知道，安局年轻时候，背后挨过一枪，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
“所以，我也要查……”
“实话讲，我有很多线索，但我不相信京海的任何警方。”
“所以，我要做警察，我要自己亲手去查。”
“你安局相信我，我就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京海世界。”
“如果不相信我，可以随时随地跟我找茬……”
“刑警队就一定干净吗？京海市警局就一定干净吗？恐怕你安局比我都清楚……”
“但又能怎么样？你能改变什么？”
“但是我能！”
说到最后，高启盛一脸神秘笑意的转过头，戏虐地看着安长林。
车内气氛当即凝滞。
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在渐渐弥漫，安长林屏住了呼吸，眼神变得格外凌厉。
“高启盛，我还真小看你了……”
“我知道你安局今天来找我什么意思。”
高启盛知道这时候该放出一些信号了，否则，后面的路走不顺。
“有人跟你施压了吧？扛不住，所以……只能妥协。”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给你的压力，但……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我姓高，叫高启盛，旧厂街一个卖鱼的弟弟。”
“这就是我的家世和背景，也就是这么简单。”
“可我……能帮安局挖出来京海沉浸多年的黑暗……”
“而且，除了我，没有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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